“我聽說先前小曦靠畫作拿到了國際頂尖油畫藝術家莫文先生的賞識,想要在畫展揭幕式上正式收她為徒,如今小曦死了......”
白嫣然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把怯怯中帶有期待的目光投向阮承舟。
阮承舟思考片刻,回道:“小曦當時用的是化名,莫文也從沒見過她,啟明也學了這麼多年油畫,技藝完全不輸小曦。”
“到時讓啟明頂替小曦,拜莫文為師。”
白嫣然舒心一笑,靠在阮承舟懷中,臉上說不出的高興。
莫文看上的那副畫——那副《愛與期待》。
那是小曦畫給阮承舟的。
我記得當時看到這幅畫時,還吃醋地問小曦為什麼沒有畫給媽媽。
小曦奶聲奶氣地說:“小曦也愛媽媽,但是爸爸最近太忙了,見到小曦的時候也不像以往那麼開心了,小曦想讓爸爸變得高興。”
那段時間,阮承舟早出晚歸,小曦每天都等在沙發上。
別墅外的道路上一有車經過,她就彈跳起身,扒到落地窗前張望。
隻為了等阮承舟回來,抱著她和她說一句晚安。
即便如此,偶爾等到了他,他也是一副冷淡的樣子。
說起來,小曦到死前,阮承舟已經有半年不曾抱過她了。
阮承舟根本就不明白,莫文看中的不是繪畫的技藝。
而是透過這幅畫作,他看見了羊羔跪乳的那顆愛父之心。
這是永遠都奪不走的天賦和情感。
正好,畫廊揭幕式是在一個月之後,足夠我為離開做好準備了。
阮承舟蹲在我麵前,俯下身子幫我穿上鞋子。
“嬈嬈,一會要是走不動了,就把重心都壓在我身上。”
他是如此細致周到,主動提出天天陪我做康複訓練。
我踢開腳邊的鞋子,神情淡漠:“醫生說了,我盆骨受創,即便再努力恢複,以後也會不良於行,更不要談生育子嗣了。”
阮承舟眉梢一動,隨即自然地說道:“不會的,我會一直陪你做複健,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一定能治好你的。”
我別開眼:“小曦走了,我很有可能生不出孩子,媽最看重阮家的子嗣香火,要不我們離婚吧,你再娶一個,還能再生一個。”
聽到我的話,阮承舟的手停了下來,他鉗住我的肩膀,表情近乎瘋狂:“程嬈,我不準你說這種話,我不會和你離婚,也不會娶別的女人!”
他跪在我麵前發下誓言,除非他死,否則他這一輩子絕不會另娶。
我看著他情真意切的樣子,心裏泛起一陣苦澀。
事已至此,他這幅深情的模樣,又是作給誰看的呢?
我沒有再和他爭辯,隻是提出想盡快出院,畢竟小曦的屍體還在太平間。
我不能讓我的女兒躺在那麼冰冷孤獨的地方。
我要帶她回家。
但是他阻止了,他躲閃的眼神和微顫的雙手告訴我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我逼問他為什麼不讓我帶走小曦。
他沉聲道:“你睡了太久,媽已經帶走了小曦,現在說不定已經火化了。”
驚痛感襲來,我幾乎站不穩,抬腳就要衝出去。
卻忘了我如今暫時還無法行走。
阮承舟眼疾手快地扶住我:“別這樣,程嬈,媽也是想讓小曦早點入土為安。”
我驚聲尖叫,嘶吼著,手指在他臉上劃出道道血痕。
架不住我的哀求和瘋狂,阮承舟隻好答應帶我回老宅。
推開老宅大門的那一刻,我幾乎從輪椅上跌落。
院子裏煙霧彌漫,白日燃燭,祭台黃幡隨風飄揚。
正中間的八仙桌上,一張蒼白的小臉緊閉著眼睛,她的身體被厚厚的黃綢裹著,一隻公雞正踱步上桌,不斷啄食著黃布。
一個道士拿著熏香,嘴裏念念有詞:“無福之女,不入有福之家,以此災生女今生之軀及往後三世福蔭獻祭,庇佑阮家世代昌盛,子嗣康健。”
婆婆在一旁一邊祈禱,一邊惡毒地詛咒:
“把她挫骨揚灰,讓她下地獄,別再禍害我們阮家的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