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著香檳托盤的手在微微發抖,水晶燈的光暈在杯中折射出細碎的光。
顧言宸就站在不遠處,黑色西裝襯得他肩線筆挺,蘇薇挽著他的手臂,一襲香檳色禮服優雅動人。
旁邊的眾人都在誇他們天作之合,很是登對。
那邊氣氛融洽高漲,顧言宸似乎也很高興。
我低下頭,端著盤子準備離他們遠點。
不曾想,主管招呼我給他們端酒。
旁邊的其他服務生都不知不覺到別的地方去了,或者手上都是有活的。
隻有我一個比較閑。
主管叫我理所應當。
我隻好硬著頭皮上,盡量低著頭走過去。
“哎呀!”蘇薇突然驚叫一聲,“你怎麼把酒灑在我裙子上了?”
我愣在原地,明明離她還有兩步遠。但不等我解釋,她已經提起裙擺,尖細的高跟鞋狠狠踹在我胸口。
劇痛讓我踉蹌著後退,托盤摔在地上,香檳杯碎成晶瑩的碎片。
我捂著胸口,那裏的人工心臟發出隻有我能聽到的刺耳警報聲。
“保安!把這個不長眼的東西趕出去!”蘇薇的聲音尖銳刺耳。
我跪在地上收拾碎片,手指被劃破也渾然不覺。
抬起頭,正對上顧言宸的目光。
他眉頭微蹙,眼神從最初的震驚,漸漸染上複雜的情緒。
“林初夏?”他聲音低沉,“怎麼,見到前夫連招呼都不打?”
我低下頭,感覺臉頰火辣辣的。不是因為他認出我,而是因為跟在醫院如出一輒的場景。
隻不過他們更加地衣鮮亮麗,我更加地狼狽不堪。
“天呐,這不是言宸的前妻嗎?”蘇薇故作驚訝地捂住嘴,“怎麼淪落到做服務生了?我記得當初可是嫌貧愛富,非要離婚的呢。”
前兩天,在醫院她已然羞辱過我一遍了。
我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紅酒順著發梢滴落,在白色的服務生製服上暈開大片暗紅。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嘲笑聲,像一把把尖刀,將我的尊嚴淩遲。
這群賓客似乎認出了我是顧言宸前妻。
“這種女人就該好好教訓!”一個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女人率先開口,她手中的紅酒毫不猶豫地潑向我。
冰涼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模糊了我的視線。
“就是,顧總對她這麼好,她居然還敢嫌貧愛富!”另一個男人附和道,他手中的香檳杯傾斜,金色的液體澆在我已經濕透的製服上。
我低著頭,看著地板上倒映出的自己——狼狽、卑微,像一隻落水狗。人工心臟在胸腔裏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每一次跳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疼痛。
“聽說她當年可是把顧總送的東西全摔了?”
“可不是嗎,現在淪落到做服務生,真是活該!”
“顧總,要不要我們幫您出出氣?”
此起彼伏的謾罵聲中,我聽見顧言宸低沉的聲音:“隨你們。”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所有人心中惡意的閘門。
更多的酒潑向我,有紅酒、香檳、威士忌......各種顏色的液體混合在一起,在我的工作服上暈染出醜陋的圖案。
顧言宸就站在那裏,冷眼旁觀。他的眼神讓我想起手術前夜,我摔碎他送的禮物時,他也是這樣看著我。隻是那時他眼裏是心痛,現在隻剩嘲弄。
也許是顧言宸看夠了,抬手叫停。
我咬著嘴唇不說話,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顧言宸走到我麵前蹲下身,他身上熟悉的雪鬆香讓我眼眶發酸。
“說話啊,”他捏住我的下巴,“和我說話也要錢?”
眼前的顧言宸讓我有點陌生。
他似乎想起我在醫院跟他說過的話,以為我來這裏,依舊是為了要錢的。
我不太想看他,就別過了臉,卻被他強硬地扳回來。
他的眼神裏有我讀不懂的情緒,像是心疼,又像是憤怒。
但最終,所有的柔軟都化作了嘲弄。
“既然這麼缺錢,”他站起身,打了個響指,“這裏有十二瓶紅酒,你喝完,我就給你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