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盛宴一直吃到下午,每個人的肚子都冒了尖。
最先難受的是奶奶,她咧著嘴,直嚷嚷著肚子疼。
爸爸聞言,給奶奶倒了一大杯酒。
「魚蝦啥的,都是水裏的肉,寒性強,你喝點酒暖暖,就不疼了。」
平日裏,爸爸的酒誰都不讓碰,而此時他竟然慷慨地給奶奶分了一大杯,樂得奶奶像是吃上了皇糧。
奶奶的酒還沒喝完,媽媽也捂著肚子喊疼。
爸爸紅了臉,揚起螺殼就往媽媽臉上扔:「怎麼?你也饞酒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
爸爸話音還沒落,媽媽就哐當一下從板凳上摔下去。
弟弟嚇得大叫:「媽!你屁股上是什麼?」
奶奶掀開媽媽大腿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媽媽見紅了。
媽媽死了沒關係,可媽媽肚子裏的孫子可不能死。
爸爸爛醉如泥,渾身軟得沒有一絲力氣。
奶奶肚子疼得厲害,連滾帶爬推我出去找人幫忙。
下午兩三點的太陽正盛,一出門像是進了蒸籠。
一路上,我撿著樹蔭走,可還是熱得口幹舌燥。
衛生室在村西頭,我走了半天才到。
可衛生室大門緊鎖,喊人也沒人應。
估計這個點,醫生都在家睡午覺呢。
我轉頭就要走,可梁老漢恰好路過,喊住了我。
「建男啊,來衛生室幹啥?」
「你怎麼自己一個人來?家裏出啥事了?」
梁老漢眯著眼,滿臉幸災樂禍。
我白了他一眼:「家裏人吃壞東西鬧肚子嘞。」
梁老漢早年就沒了老婆,膝下隻有一個女兒,整天瘋瘋癲癲胡言亂語。
我也懶得多搭理他,想著趕緊回去再找別人幫忙,可梁老漢卻一步跨上來拉住我的胳膊。
「你弟弟呢?你弟弟是不是也鬧肚子?」
「你媽肚子裏的崽,是不是也鬧肚子?」
梁老漢滿臉激動,一口大黃牙呲在嘴唇外麵。
我越掙紮,可梁老漢就越拽著我不放。
要不是村支書路過,我還不知道要和梁老漢纏到什麼時候。
村支書怕村裏出人命,就跟著我回了家。
家裏四個人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村支書一看這陣仗,摸起電話來就打120.
可還有點意識的奶奶卻突然出了聲。
「不準,不準打120,120得花多少錢!」
村支書腦門子冒汗,急得大叫:「天賜他奶,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錢?」
可奶奶雖然身上沒力氣,眼珠子卻瞪得狠毒。
「那你就打!你打了你花錢!」
我們村子偏僻,打120也不是個小數目。
村支書無法,隻能去鄰居家借了倆三輪車,我和村支書一人一輛,蹬著車子往醫院磨蹭。
等送到醫院,太陽都落山了。
媽媽早已是有進氣沒出氣。
醫生看著四個人鼓得高高的肚子,大驚失色。
一做檢查才知道,奶奶肚子疼,是因為吃太多把胃撐裂了。
爸爸爛醉如泥,奶奶扶著爸爸的肩膀,止不住地幹嘔。
醫生把爸爸架到床上,問道:「你們吃什麼了?一個個的都撐成這樣?」
奶奶連忙否認:「沒吃多少,沒吃多少,就是吃了點肉。」
化驗結果出來之後,醫生歎了口氣:「急性寄生蟲感染,先洗胃。」
醫生要給我奶催吐,我奶卻死命不從:「不洗!嘔......好不容易吃的肉,吐出來就浪費了!」
醫生本來就忙得焦頭爛額,遇上我奶奶這樣的硬茬,差點把肺氣炸。
無法,醫生隻能先去搶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