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冒著大雨往學校走。
冷雨順著縫隙流進衣領,我懷疑自己做了一個噩夢,這一切都是假的。
是宋陽為了工作勾引江楠,是誤會,是陰謀。
我要見到江楠,當麵問她。
校園裏早已沒人,隻有大禮堂燈光璨然。
昏暗的舞池,閃爍的燈球下,江楠和宋陽正忘情地跳著華爾茲。
他們配合默契,身體緊貼,眼神中黏膩的情絲相連。
我腳步生鉛,短短距離,竟覺得遙不可及。
同事們的議論聲聲傳來:
“江教授才華斐然,就是可惜嫁了那樣一個粗人。”
“一個是大學教授,一個是......怎麼都不相配。”
我渾身僵硬,原來在她同事的心裏,我是個一無是處的粗人。
“人家現在是圖書管理員了。”
“一個修水管的做圖書管理員,多搞笑,認得字嗎?”
放肆的譏笑混在音樂聲中,荒誕且惡毒。
當初我到院長家拜訪,江楠怕被人看見說她拍馬屁,就對外說我在院長家修水管。
我為了她的麵子,沒有澄清。
如今,在她同事口中,我成了大字不識的文盲。
一曲閉,熱烈的掌聲中,江楠向大家優雅謝禮。
她一身白色連衣裙,身段玲瓏,巧笑嫣然,臉頰上是嬌羞的粉色。
而宋陽站在她身旁,長身玉立,眼神裏滿是欣賞和溫柔。
“你剛才踩了我一腳,你說該怎麼賠罪?”
大庭廣眾之下,她俏皮地向宋陽撒嬌。
宋陽狀似無奈地搖頭,壓不下去的嘴角卻泄露了他樂在其中。
“小丫頭真會敲竹杠,請你喝橘子汽水好不好。”
他們兩走向角落擺滿汽水的桌子。
剛才議論我的年輕人也走了過去,我渾渾噩噩幽靈般跟著。
“請喝汽水怎麼夠,至少要請宵夜對不對?”
“江教授和宋老師真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
他們嘻嘻哈哈地開玩笑,宋陽笑的得意,他握著汽水瓶,盯著江楠說:
“我哪有那個福氣呀,怎麼配得上江教授。”
說完,言若有憾地低下頭。
江楠責怪地指指兩個年輕人:
“你們就愛胡說,宋老師這麼好,是我配不上他才對。”
宋陽寵溺地摸了摸江楠的頭:
“江教授,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
我的心越來越沉,年輕人圍著他們打趣,他們言辭曖昧,眉目間秋波泛濫。
“好好好,我請大家吃宵夜,大家嘴下留情啊。”
我腳步虛浮地跟著他們。
小店裏,江楠把自己吃不下的餛飩舀到宋陽碗裏。
宋陽把粽子裏的鹹蛋黃挑給江楠。
“女孩子圓潤些才好看,你多吃點。”
江楠抿著嘴角既羞澀又甜蜜,鹹蛋黃不小心滾落。
“哎呀,你褲子臟啦。”
她嬌呼一聲,用手在他的私 密部位輕柔地擦了又擦。
宋陽臉上壓抑的難耐,跨間肉眼可見的緊繃。
年輕人“呦呦呦”地起哄,把桌子拍得“砰砰”響。
宋陽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紅著臉假意吃肉串:
“嘶~這個羊肉串好辣。”
“你吃不了辣,還是給我吧。”
江楠隨手拿過宋陽咬過的肉串,幾口就下肚。
她的嘴角被辣椒染紅,宋陽親密地用手指替抹過她豔紅的嘴角。
我站在街角,指甲狠狠摳進手心,直到血肉模糊。
下鄉時,江楠胃潰瘍。
聽說烤饅頭對胃好,我用奶奶留給我的翡翠墜子換來半袋白麵。
每日蒸一個饅頭,切片後細細烤幹。
我吃著喇嗓子的地瓜藤,把香死人的饅頭片捂在懷裏給她送去。
回城後,嗜辣如命的我從此戒了辣椒,餐桌上從不出現刺激性食物,怕饞到她,連西瓜我都很少買。
我千辛萬苦,費盡心思幫她養好的胃。
此刻,她為怕辣的宋陽,一口接一口吃下灑滿辣椒麵的羊肉。
胸口仿佛爆炸。
憤怒像一把大火,燒毀了我竭力克製的理智!
我的身體被炸成廢墟,在看不見的血肉模糊中。
我衝上去,一把扯開俯在江楠耳邊說悄悄話的宋陽。
“江楠!”
我怒吼出聲。
江楠震驚地看著我。
“啊”
宋陽被我拽倒,手心擦過粗糙的水泥地麵。
江楠一驚,失聲喊道:
“宋陽!”
江楠顧不得同我理論,急急撲過去把宋陽的手抱在懷裏查看傷勢。
忽然一股凶猛的力道朝我大力推來。
我整個人撲倒在桌上,肉串的竹簽紮進眉毛,離眼睛不過咫尺。
一個惡狠狠的聲音:
“哪跑出來的瘋字,你找死是吧!”
我捂著腦袋,感到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頭上流下,糊住了眼睛。
血色模糊了視線,隱約見江楠失措地朝我跑過來。
我真的像個瘋子,失控般大喊大叫:
“混蛋!”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