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你放棄了靈魂伴侶,還承認我是你的丈夫。”
我說出來了,尖銳的諷刺從嘴裏衝出來,讓我有了莫名快 感。
“宋陽要是知道,該心碎了。”
空氣凝滯,腰間的手倏然攥緊。
江楠猛地坐起來,老舊的床腿發出刺耳的晃動。
她喘著氣,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
“孟鶴堂!你到底想怎麼樣?想怎麼樣?”
“我已經道了多少次歉,我受到的懲罰還不夠嗎?”
“到今天這個局麵,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責任嗎?你要逼死我才甘心嗎!”
我不知道我想怎麼樣。
我隻知道,一想到他和宋陽,我就受不了。
受不了她一副委曲求全的嘴臉,受不了居高臨下的虛偽。
江楠家裏成分不好,下鄉時被分到最窮最苦的貴雲山區。
她無措的眼淚淹沒了我。
我放棄當兵的機會,陪她一起去到那個山溝溝。
幹完自己的活,還要幫她幹活。
她那雙拉小提琴的手,我怎麼舍得。
國家恢複高考後,我們終於回城。
“鶴堂,讀大學是我的夢想,我一生的夢想。”
可是她家裏還有一個需要經常做透析的母親。
為了她,我放棄高考進工廠賺錢。
她讀大學的四年,過得多難啊。
我帶著下鄉落下的腰傷,在機器前一站就是一整天,到了晚上,腰疼得直不起來。
但我不能請假,家裏全靠我這份工資。
好不容易等她畢業、留校,我以為好日子終於來了。
可她清高自傲,對人情世故不屑一顧,得罪了不少人。
眼看比她資曆淺的都升遷了,她還始終是個講師。
看不得她整日鬱鬱寡歡,我上門拜訪校長。
意外和校長的父親,曾經的老首長投契。
一開始的確是想拍馬屁,但時間長了,就處出了感情。
我做這些事,江楠不知道,可鄰居說漏了嘴,她大發雷霆:
“我們這裏是高等學府,你這種鑽營的小人行徑讓同事怎麼看我?”
“他們會說我溜須拍馬,為了巴結什麼都幹得出來!”
“你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為了這事,她摔了碗,當晚睡在學校的教師宿舍沒回來。
沒過多久,升教授的名單下來,她排在第一個。
她的工資漲了,對我越來越冷淡。
我以為她是因為工作忙,家裏的活兒從來不讓江楠動手,她是文人,手是用來拿筆的。
為了就近照顧她,我應聘了學校圖書室管理員,畢竟我高中畢業,79年時高中生學曆也不低了。
可就算如此,我和大學教授的妻子依然不相配。
雖然偶爾會有同學來信,遺憾我沒有去考大學。
但我說服自己,在命運麵前,沒有十全十美的選擇。
江楠能實現理想,我們這個小家能平安幸福,就夠了。
第一次看見宋陽,是夾在書裏的一寸照片。
“宋——陽——”
我剛念出背麵的名字,江楠就拿走了照片。
“新來的同事托我辦證件,不小心夾進書裏了,我明天拿去還。”
我把書放回原處,一無所覺。
“新同事挺帥的,皮膚比女孩還白。”
我隻顧著感慨,沒有注意到她盯著書,很久沒有翻頁。
“沒注意,不熟。”
她隨手把照片放進了褲子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