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配型檢查一周了,醫院卻遲遲沒有通知。
我攥著兒子的病危通知書找到主治醫生。
他鏡片後的眼神帶著驚訝:“小傑爸爸沒告訴你嗎?配型結果他幾天前就拿走了,父子配型成功,可以手術啊。”
小傑快死了,他明明可以配型,為什麼要拖延?
我跌跌撞撞地衝出辦公室,一遍遍撥打陸瑾川的電話,回應我的隻有冰冷的忙音。
我終於在蘇敏兒子的病房外,找到了陸瑾川。
他坐在病床邊,握著那孩子的手,輕聲講著故事。
那樣的耐心和慈愛,我有多久沒見過了?
小傑這一個星期每天都在問我:“爸爸什麼時候來看我?”
他小小的身體蜷縮在病床上,對父親的渴望,像一株在幹涸土地上掙紮的小草。
可他的父親卻在這裏,陪著別人的兒子。
我扶著門框,指甲摳進冰冷的牆壁,才勉強撐住身體。
“瑾川哥,每人隻能捐一個腎臟?你把腎給了軒軒,那小傑......”
蘇敏的聲音從病房裏飄出來,帶著一絲刻意的柔弱和擔憂。
陸瑾川將她攬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低沉而堅定。
“小傑除了有腎病,還有心臟病,他活著也是折磨,不如讓他死了。”
“而且小傑哪裏比得上軒軒金貴?別說一個腎,軒軒就是要我的心臟,我也給。”
蘇敏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淚光,她踮起腳尖,主動吻上陸瑾川的唇。陸瑾川愣了一下,隨即熱烈地回應,兩人忘情地擁吻。
我的全國,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他們怎麼可以這般枉顧人命?
我兒子就不配活嗎?
我猛地推開病房門,原本緊緊相擁的兩人如受驚的鳥獸,瞬間分開。
陸瑾川臉上殘留著來不及褪去的慌亂,蘇敏則迅速整理著淩亂的發絲和衣領,眼神閃爍不定。
“憑什麼不給小傑捐腎?”我死死盯著陸瑾川。
陸瑾川避開我的視線,從床頭櫃上拿起一份報告,“配型不成功,你看,這是報告。”
報告上“不匹配”三個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陸瑾川,剛才我在門口,全都聽見了!”我指著他的鼻子,聲音尖銳,“你篡改了報告!你要捐腎,給蘇敏的兒子!”
陸瑾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唇翕動,似乎想辯解,卻又無從開口。
蘇敏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哭腔:“悠悠姐,你別這樣,瑾川哥的身體是他自己的,他想給誰捐是他的自由,你不能道德綁架他......”
“道德綁架?”我笑出了聲,淚水卻再也控製不住,奪眶而出,“救自己的兒子是天經地義!什麼時候成了道德綁架?”
我猛地轉向蘇敏,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軒軒......是不是陸瑾川的兒子?所以他才這麼在意?”
兩人臉色同時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陸瑾川猛地提高音量,大聲反駁:“胡說八道!蘇敏這些年一直在首都,我們怎麼可能生孩子!”
他的聲音越大,越顯得底氣不足。
蘇敏則捂著臉,身體搖搖欲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悠悠姐,你怎麼能這麼汙蔑我......我......我不活了!”
她踉蹌著衝向窗戶,一副要跳樓的架勢。
陸瑾川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拽了回來,緊緊抱在懷裏,轉頭怒視著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聲在病房裏回蕩,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
我捂著臉,冷笑:“如果不是,你們敢不敢去做親子鑒定?”
陸瑾川的身體僵住了,隨後怒火中燒的來打我,“你再敢汙蔑敏敏,我要給你個教訓看看!”
“媽媽!”小傑衝了進來,小小的身體擋在我麵前,倔強地瞪著陸瑾川。
陸瑾川正處在暴怒的邊緣,看到小傑,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一把將他抓起來扔開,“滾開!”
小傑瘦弱的身體像一片落葉,被扔得飛了出去,後腦勺重重地撞在牆角,鮮血瞬間湧出。
我尖叫撲過去,緊緊抱住昏迷的小傑,顫抖著雙手捂住他不斷流血的傷口,聲嘶力竭地呼喊,“醫生!救命!”
與此同時,被小傑撞到的病床猛烈搖晃,軒軒從床上滾了下來,頭部著地,也昏了過去。
蘇敏撲向軒軒,哭得肝腸寸斷。
陸瑾川也急紅了眼,他抱起軒軒,就要往外衝。
我和小傑擋了他的路,他抬腳狠狠踢向我和小傑。
小傑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陸瑾川卻看都沒看一眼,抱著軒軒,從我和小傑身上跨了過去,衝出了病房,隻留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話。
“蘇悠悠,你和小傑如果害軒軒出事,我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小傑和軒軒分別在南北兩間搶救室。
陸瑾川守在軒軒的搶救室外,寸步不離,焦灼的目光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門。
醫生神色凝重地走出來,摘下口罩:“小傑頭部、胸部傷勢嚴重,我們可以全力搶救,但......他腎臟撐不住了,必須立刻手術。”
我跌跌撞撞衝向北邊的搶救室。
“陸瑾川!”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緊緊抓住他的褲腿,聲音嘶啞,帶著絕望的哀求,“小傑需要你!救救他!把腎給他!”
陸瑾川低頭看我,沒有絲毫動容。
他一腳踢開我,力道之大,讓我幾乎飛出去,後背重重撞在牆上,一陣劇痛。
“軒軒還沒脫離危險!我不會考慮給小傑捐腎!”
蘇敏依偎在陸瑾川懷裏,身體微微顫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滑落。
可是她看向我時,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得意。
因為陸瑾川拒絕捐腎,醫生遺憾的宣布小傑搶救無效死亡了。
我踉蹌著後退,跌坐在地上,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
陸瑾川和蘇敏圍著搶救成功的軒軒,歡喜的向醫生道謝。
胸腔裏像有一團火在燒,燒得我五臟六腑都扭曲變形。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濃重的血腥味。
恨意,像決堤的洪水,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
陸瑾川、蘇敏,我要讓你們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