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決心,第二日我便換上最保守的衣裳,卸掉所有釵環。
本打算素麵朝天不張揚,可昨日侍衛下手太狠,我臉上都有幾處擦傷淤青,隻能多敷了幾層粉。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小臉病態般蒼白,唇上不點胭脂,隻有淡淡的原生血色。
顧易玄曾說過,我不施粉黛的臉便是人間絕色,楚楚可憐,我說什麼他都答應。
那麼現在,我就用這張臉來給自己換一個活法。
可我卻吃了個閉門羹。
顧易玄還未下朝,侍衛死活不放我進去。
我不想無功而返,隻好掏出身上僅存的幾兩碎銀。
「我想拜見世子,勞煩大哥幫我通傳一聲。」
銀子遞出去,侍衛沒收,卻有一隻手從旁伸過來奪走。
一個嬌俏明媚的女子瞪著杏眼看我。
「你是什麼人?也配見世子?」
女子衣裳華貴,神情倨傲。見我打量她,她身旁的婢女大喝:
「我們杜姨娘問你話呢!啞巴啦?」
我臉色一白,沒想到還沒見到世子,就遇到了他府裏的杜姨娘。
若是亮明我的身份,恐怕她更不會讓我進府了。
「說話啊!」
我僵在原地。
見我不答,賴媽媽派來跟著我的龜公上前一步。
「小娘子,這位是我們花樓的霜娘,前來拜見世子。」
我來不及阻止他。
這句話如同火上澆油,杜姨娘立刻拔高了音調。
「花樓?那等淫窩,你個醃臢女子來世子府做什麼?莫非是存了攀附權貴的夢?」
她有心讓路人對我指指點點,饒是在花樓做小伏低慣了,光天化日之下被說醃臢,也令我雙頰發燙。
我咬著唇,鼓起勇氣直視杜姨娘。
「花樓是官家設的,杜姨娘說花樓是淫窩,我是醃臢女子,那平日裏來花樓聽小曲兒的貴人們又是什麼呢?」
「顧世子也常來聽曲,他又是什麼人呢?」
「你!牙尖嘴利!」
她被我激怒,揚手便叫婢女製住我的雙手,親自甩了我一巴掌。
「輪得到你個賤奴來世子府叫囂?貴人們去聽曲又怎樣?顧世子去光顧你又怎樣?真以為你是多高貴的女子了?」
「當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你以為世子玩你兩天,就能入了世子青眼,一朝麻雀變鳳凰嗎!還敢來府裏挑釁!」
「侯爺府上即便是婢女,都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你?嗬!進了世子府,是有辱世子名聲!」
說完尤不解氣,她讓丫鬟把我丟到路中央。
丫鬟剛上手,一條腿從我身後飛出。
這一腳使了十全十的力,她滾了幾圈,蜷著身子痛苦呻吟。
抬頭看見顧易玄麵無表情的臉,我驚喜道:「世子。」
他卻不看我,直直朝杜姨娘走去。
「世子!你為了一個賤奴打我的丫鬟......」
杜姨娘嘴唇哆嗦,不可置信。
「丫鬟生事,是主子無能,管教不好下人。」
他手搭在杜姨娘肩頭摩挲,語氣威脅。
「你是世子府的姨娘,當街動手打人,成何體統?自去祠堂領罰,這丫鬟打發出去,重新挑一個。」
杜姨娘不服:「可她是我的陪嫁丫鬟!分明是這賤奴上門挑事,世子為何隻處置我的丫鬟?」
「再為她求情,你就在祠堂多跪一個時辰。」
「我......」
「門房侍衛對府門前的爭執視而不見,也都各罰二十棍。」
他發落了杜姨娘、侍衛和丫鬟,卻唯獨沒有理會狼狽的我。
「世子!」
我跪著叫住他。
顧易玄語氣冷淡:「來人,帶霜娘回花樓。」
他的貼身侍衛上前扶我。
「霜娘子,回去吧。」
我不理會,兀自跪伏在地上。
「世子!霜娘求見!」
不知過了多久,顧易玄終於肯走到我身前。
說的卻是:「霜娘,不要讓我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