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認命的那一刻,身上的束縛消失了。
我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侍衛不可置信的臉,和穿喉而過的劍。
劍從後頭抽出,他晃了晃,露出身後一臉殺意的顧易玄。
顧易玄踹開站不穩的侍衛,指著麵色陰沉的衙內,嘴角因憤怒不停抽動。
「蕭立身!欺辱官籍樂伎,合該參你一本!」
他脫下外袍,從上到下罩住我,將我打橫抱起。
「世子!」
我緊緊摟著他,指甲掐進他的背,聽他痛得輕哼一聲。
「別怕。」
他將我抱回閨房,柔聲說:「好好休息,我已囑咐過了,沒人敢來打擾你。」
他在我的耳後親了又親,不斷安撫我。
可我腦海裏隻有蕭衙內那句。
「這花樓裏的人哪有署名的道理!」
蕭衙內說得對,隻要我在這花樓一日,就算是顧世子姘頭又如何?該瞧不起我的人,還是瞧不起我,翻翻手指頭就能按死我。
思及此,我緊緊環住他的腰身。
他突然在我頸間咬了一口。
「乖,今日不行,我還有事要忙。」
口齒含混,似乎以為我在尋求安慰。
我卻沒有下一步動作,隻是靠在他胸膛,抬頭用盈盈淚眼看著他。
「世子,今日若不是你來得及時,奴隻怕就......帶奴離開花樓吧!」
他身形一頓,然後動作輕柔地撫摸我的鬢角。
「霜娘,我府裏諸事繁忙,剛才得知消息,丟下一切來找你,你就該明白我的心意。」
「有我護著你,花樓裏沒人敢欺負你,今日隻是個意外。」
「顧郎......」
我神色戚戚,甚至喊出床笫間的昵稱。
可他卻分開我的雙臂。
「霜娘,聽話,乖乖待在這裏,我明日還來看你。」
說完頭也不回離開。
我心下一沉。
世子府裏有正妻,是當今太傅嫡女。
除此之外,還有幾房小妾,或是聖上賞的,或是別人獻上的。
總之,世子絕對不是什麼不近女色、內室空置的人。
可他對我這麼好,卻在看見我受人欺負後仍然不肯納我為妾。
我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賴媽媽幫我合上房門。
知道是她派人通知的世子,我勉強朝她擠出一個笑容。
「賴媽媽,今日謝謝你。」
「別,你是世子心尖尖上的寵兒,我是怕你出了事兒,世子把我這花樓砸咯。」
她總能把一段不堪的關係說得很動聽。
我自嘲一笑:「嗬,再怎麼寵,也是當個玩物,否則怎麼不把我收回家去?」
「蕭衙內仗勢欺人,可有句話他說得沒錯,我們是眾人皆可使喚的玩物。在這花樓裏,就算有常客寵著,還不是任人宰割?」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花樓的小娘子哪個不是這樣,你的日子不比她們好過嗎?偏你這麼多感慨!」
賴媽媽兀自打開我的梳妝盒,拿出一對金鐲子吹了吹,滿意地放進衣袋。
像是瞧不起我自怨自艾的樣子,她又說:「我知道你素來心高氣傲,若是真瞧不上我這花樓,想進世子府,隻管去找他好了。」
「世子為你殺了蕭衙內的人,真情已是天地可鑒,這種恩客可不好找啊,隻是進了世子府,別忘了我這個恩人!」
賴媽媽意在譏諷。
她隻在乎錢,才不會真心勸我從良,反而巴不得我一輩子待在花樓,幫她拴住這個財神的腰帶。
可我卻為著她的話動了心。
並不是沒有其他貴人想贖我,而是繞不開我身前的顧易玄。
若是顧易玄願意納我進府,那自然是最好的。
若是他以此為由拋棄我,我也大可以轉投他人懷抱。
或許顧易玄是怕牽連我,或許是沒有一個好時機。
可他能為了我殺蕭衙內的貼身侍衛,我為什麼不能向他走一步呢?
若這一步就讓我擺脫賤籍、重獲新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