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是讓你穿裙子的嘛,穿裙子,你這胳膊不露,腿不露的,人家看什麼。”
李潔看唐芯裹著黑色長款羽絨服,穿著運動鞋從胡同裏走出來,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伸手扯開唐芯羽絨服的領口,果然又是衛衣,忍不住的數落。
唐芯拽過自己的衣服,把拉鏈拉到頂,掃了李潔一眼,拉開車門坐進去。
“我為了誰呀?你說我為了誰?唐芯,你就是天天去劇組蹲著,每天試十個戲,你也一輩子都是個臭跑龍套的。”
李潔一邊開車一邊口沫橫飛。
“我是你的經紀人,咱倆是一條繩兒上的螞蚱,我會害你嗎?”
李潔看她不吱聲,從後視鏡裏瞥了她一眼,這個強種。
“咳,就你這身段兒,這臉蛋兒,這演技,是吧,吊打,你缺的是什麼?是有人給你個機會。”
李潔看唐芯不為所動,放軟了聲氣。
“唐芯,這兩年,姐待你不薄吧。”
唐芯側頭專心致誌的看著窗外,越往市郊,光影掠過的越快。
“你說你想靠自己,我讓你試了吧,再這麼下去,別說是出頭,飯你都吃不起。
她聽李潔嘚嘚嘚的忍不住哼笑了一聲,從羽絨服裏摸出煙盒,點了一支細煙,輕輕吐出煙霧。
確實不薄,李潔想讓她陪那些什麼富商啊,導演啊,她一概不去,她從自己身上挖不著錢,也捧不起來,就放她自生自滅了。
別說演戲就是個淘寶模特也是唐芯自己去求的,公司是一點資源都不給了,合同倒是把得緊緊的,就是二十塊錢也得分五成。
唐芯之前也不抽煙,今年學會的,累。
就是跑群演,一天跑三個劇組,也是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的。
最慘的時候,她一天會串五個,沒辦法,就像李潔說得,她得吃飯。
她不光得吃飯,還要交房租,還得給姐姐交醫藥費。
餘月,你都躺了兩年了,怎麼還不醒,她真的挺不住了。
明明知道李潔突然找到自己,說這些有的沒的,就是又給自己找好金主爸爸了嘛。
這回,她真的,實在沒有力氣拒絕。
就他馬這樣吧,不就是肉嘛,也沒多稀罕。
昨天醫院都發催告單了,再交不出錢,她真得去賣血了。
“你放心,這都是你姐我給你嚴選的,有錢有權還有顏,你就當跟小鮮肉談個露水戀唄,這回不是一般人,到時候有你呼風喚雨的時候。”
李潔越說越激動,好像是自己撿了個天大的便宜,光明的前途就在眼門前兒似的。
“李姐,我都坐上車了,還能跑了不成。你別說,我頭疼,眯會兒。”
唐芯把煙掐滅,閉著眼睛靠在靠背上。
李潔笑眯眯的答應著,這主兒可算吐口了,咱的好日子在後頭嘍。
“你說這是誰的地方?”
唐芯打量著眼前雕花的銅門,輕聲問李潔,花園裏傳出來嘈雜的音樂和嬉笑聲。
“林少商啊,雙林集團的二少!那在圈兒裏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主兒。”
李潔激動的拽著唐芯往裏走,侍應生已經幫忙拉開了大門。
馬上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唐芯輕顫的聲音和含著淚的眼睛,可能,也不重要吧。
“雙林集團,林少商。”
唐芯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名字。雙林是業界的翹楚,不說三分天下他占其一,也差不多了。
林少商更是花名在外的,換女伴兒的速度隻怕比雙林推女愛豆的速度還快。
“男人女人不就那點兒事兒嘛,他是有頭有臉的人,隻要你乖,絕不會虧待你。”
李潔一路拉著唐芯跟著侍應生從別墅的後門進去,前麵正在開派對,她就是來送個玩意兒的,不能從前麵露臉,要露也得林少帶著露。
她也不知道林少商怎麼就突然對唐芯感興趣了,之前幾次,唐芯都拒了,這回林少下了最後通牒,再給臉不要,他就親自上門抓人了。
李潔是知道這些二代的手段的,臟得很,再怎麼著,唐芯也是她簽進來的,她不想看著真就這麼完了。
本來是想著哪怕一哭二鬧三上吊也得把人說動,沒想到這回唐芯竟也開了竅,整得她好多事兒都沒來得及交代,隻能大概提點提點了。
“讓你躺你就躺,讓你趴你就趴,聽姐的,吃的喝的別動啊。”
侍應生攔住李潔,隻帶唐芯自己上樓。
李潔陪著笑,拉住唐芯手,輕聲耳語了一句。
唐芯抬眼看了她一眼,轉身跟著侍應生上樓。
房間很大,到處都是暗紅色的豪華絲絨,鑲著金絲邊兒的歐式複古裝修和家具,一股子崇洋媚外的奢靡勁兒,唐芯很不喜歡。
唯一吸引人的就是那扇麵對的庭院的巨大的落地窗,唐芯拉開窗子,冷風吹進來,她把自己紛飛的長發捋到耳後。
三樓,也不是很高,下麵的泳池裏打著燈,淨透的藍色蕩蕩漾漾的。
應該是個小型的私人party,人不多,寒冷的冬日,三三兩兩的男女還都穿著禮服裙,罩著皮草,酒杯裏裝的都是紅酒,竟然還點了篝火,跟這個豪宅一樣,洋相。
“怎麼樣,風景是不是很好。”
一雙手臂把唐芯圈進懷裏,貼著她的耳鬢輕笑著,帶著點酒氣。
唐芯閉了閉眼睛,傻X,一定覺得自己很性感。
“這是你的別墅?”
“當然,半山別墅,每一棟別墅都是單獨的一個山坡,這一片山也是我的。”
唐芯轉過身,抬頭看他。
林少商,他的臉不是很對稱,一邊嘴角得意的微揚,飛揚跋扈的囂張。
“所以在這裏你可以為所欲為,是嗎?”
唐芯盯著他的眼睛問,林少商低下頭來,越來越靠近她。
“你是唯一一個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的人,踏進這裏你就應該知道,你跑不了。”
“是嗎?兩年前,你也這樣威脅過她嗎?”
“誰?”
“嗬,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唐芯嘲諷的哼笑了下。
林少商手杵在落地窗上,把唐芯半圈在自己的壓迫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不屑的笑了下。
“我不需要知道你說的是誰,也不在乎,一個女人嘛,我玩兒是看得起她,而且我從來不白玩兒。”
林少商輕聲說著,伸手捏了捏唐芯的小巧的耳垂,曖昧又直白。
“條件任你開。”
林少商說著把頭埋在唐芯的頸側,濕熱的氣息噴在唐芯身上,她雞皮疙瘩全都立起來了。
“去你馬的!”
唐芯一腳踹在林少商的膝蓋上。
“草!”
林少商吃痛差點跪地下,抬頭惡狠狠的瞪著唐芯,唐芯也正看著他,恨原來是有實質的。
林少商看著她的眼神,那一瞬間,生氣變成了興奮,他要她臣服。
唐芯照著林少商的臉狠狠抽下去,林少商一把抓住把她抵在牆上。
“我要傻了你!”
唐芯劇烈的掙紮著,不服輸的尖叫。
“咱們可以試試,我今天弄不服你,讓你千刀萬剮。”
林少商笑著一直手提著唐芯的兩隻手腕扣在落地窗上。
唐芯側臉躲開他的貼上來的唇,餘光看到下麵的衣冠楚楚,光鮮亮麗的派對,和泛著波光的泳池。
林少商的嘴唇貼近她的臉,笑著看著下麵五光十色的觥籌交錯。
“真熱鬧啊,我喜歡熱鬧,你一會兒要是喊得大點聲,沒準兒會有很多人看熱鬧。”
唐芯看著他,就是這裏,下麵的那個泳池,三年前,她帶走了支離破碎的餘月。
“睡我,你做夢去吧。”
唐芯用頭狠狠撞向林少商的鼻子,人麵部最脆弱的部分,轉身衝出了陽台,無所顧忌的跳了下去。
冰冷的水灌了她滿鼻滿嘴,又疼,又冷。
“如果我不死,就不死不休。”
這是她最後的念頭,她聽見了岸上的尖叫聲,嘈雜紛亂,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唐芯是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的,瞪著雪白的屋頂,聞著消毒水的味兒,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
“醒了?”李潔從外麵進來,看見她醒了,一屁股坐在病床邊,開始削蘋果。
李潔是唐芯的經紀人,也是昨天把她關進林曉陽林少房裏的人。
“你說你怎麼這麼倔呢?那可是二樓!說跳就跳,就算樓下是遊泳池,你就覺得摔不死人嗎?”李潔歎了口氣開始數落。
“你讓人撈上來,氣都不會喘了,嚇死人!告訴你,就算你死在林少的場子,也是白死,一個名不經傳的小演員,沒人會知道,連個社會版都不會上。”
李潔把蘋果遞給唐芯,唐芯沒接,李姐哼笑了一聲。
“唐芯,你怎麼就想不明白呢?我是為了我自己嗎?還不是為了你?《夜鶯》的女三都已經定了你了,都能被辛玉琪擠下來,她是演得有你好,還是長得比你漂亮?你真不明白為什麼?”
李姐自己狠狠咬了口蘋果,唐芯掙紮著坐起來,拿過保溫杯,看著她繼續口沫橫飛。
“因為人家放得開,陪著製片那個死胖子睡了一個月。你清高,你自愛,有用嗎?好歹林少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長得也有模有樣的,還就看上你了,你跟了他,別說《夜鶯》的女三,就是女一也未嘗不可。換個人都得燒高香了好嗎?”
“我還得謝謝你給我找個好piao客唄?”唐芯氣笑了。
本來冰冰冷冷的一張俏臉,一笑卻似冰雪消融一般,讓人移不開眼。即使麵色蒼白,嘴唇也沒什麼血色,卻並不顯得憔悴,反而多了幾分病態的美感,讓人分外舍不得,真真是天生吃娛樂圈這碗飯的。
“你別跟我杠,進了這個圈兒,誰不想紅?唐芯,我就把話撂在這兒,今天就是沒有林少,明天也會有李少,張少,你自己想清楚,趁著林少還對你有興趣,我替你安排,好好跟他賠個不是,《夜鶯》你還有機會。”
李姐啃完了蘋果核,扔進垃圾桶裏。
“再說了,你不是缺錢嗎?你不是得給你姐治病嗎?缺錢缺得連沒台詞的群演都讓我給你接,現在怎麼跟錢過不去了?”
唐芯啪的一下把保溫杯立在桌子上,兩隻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了李姐一眼。
“我累了,李姐你回吧,我睡會兒”
李姐噎了一下,扔下一個信封。
“行,你睡。這是林少給的,醫藥費,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一點麵子都沒給林少留,林少還掛念你的安危,很有誠意了。”
病房門啪的一聲合上了,唐芯打開信封,兩捆,醫藥費肯定富裕,唐芯自嘲的笑了笑,把錢塞包裏,有勇氣跳樓,沒勇氣把錢甩回去,拿命的換的,也不知道算不算幹淨錢。
唐芯把自己埋在被子裏,想想林少和李姐算計自己的嘴臉,去他媽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