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上寨子裏的苗女,老公是山下村裏的民兵。
夜裏他爬進我的房,清晨又踏露離去,是為走婚。
我倆本意長長久久,誰知兒子滿月後,他被特招入伍。
老公為難家中老幼無人照應,為讓他安心,我將兒子放入背簍,抱著個罐子下山,走進了他家門。
從此恩愛兩隔,書信嫋嫋,我們八年未再見麵。
直到兒子重病,疼得滿床翻滾著要阿爹。
我收拾了行李背著兒子去尋他,卻不知,這一去,竟是生死兩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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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老公是民兵團長,我和他在篝火晚會上一見鐘情。
老公說尊重婦女意願,按照寨子的規矩和我走婚。
直到兒子出生,我倆蜜裏調油的日子都不曾間斷。
可惜後來老公被特招入伍,我們這一分開就是八年,期間隻能靠書信聯絡。
我也曾埋怨他照顧不到家裏,但是想到他工作的艱難,心裏卻也滿是憐憫與自豪。
直到兒子生病......
“阿爹,我要阿爹!”
那天兒子小阿虎下學回來後,突然就生病癱在了床上,渾身無力疼得滿床打滾。
醫院跑了幾趟,都查不出原因,我看著兒子病懨懨的樣子,心裏就像針紮一樣。
翻出當年下山時帶的罐子,裏麵空蕩蕩的小蟲兩三隻,試了又試也沒有能用的。
如果有以前養的大蟲在就好了。
但是當初老公離開時,我就已經將大蟲放在了他的身上,一時之間,有些束手無策。
阿娘收到消息下山來看我,歎氣要我早做打算,“不如你帶著孩子去找他的阿爹,興許,會有辦法的。”
想起上個月收到的信,老公因公受傷,最近都在基地養傷,今年的探親假也回不來了。
收到信的時候,我既傷心和愛人又無法團聚,又擔心他的傷痛。
如今聽阿娘的意思,兒子的病也許有救,再想想我們夫妻多年未見,我不顧張家老人阻攔。
當天夜裏,就抱著瓦罐背著兒子,踏上了北上的探親路。
三天兩夜,辛苦顛簸。
兒子阿虎也因為快要見到自己阿爹,渾身的疼痛都輕了不少。
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會兒問阿爹叫什麼,一會兒問阿爹長什麼樣,如果不是臉色蒼白無血色,看起來和普通小孩兒沒什麼兩樣。
看到兒子這樣,我心裏升起了一絲念想,也許,我可以帶著孩子隨軍,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團團圓圓。
但是,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讓我措手不及。
“大姐,不好意思,我們基地沒有張海川這個人!”
當我帶著孩子風塵仆仆來到基地門口,守門的警衛小哥兒卻告訴我沒這個人?
“怎麼會這樣?你看你看,這是上個月我們寫的信,地址就在這裏呀!”
我指著信封上的地址和名字讓小哥看,麵色慌張。
小哥兒一臉怪異的模樣,憐憫中帶著一絲敬重,“也許您的丈夫早就犧牲了,和你通信的是......是他的戰友!”
我大驚失色,跌坐在地。
兒子一聽這裏沒阿爹,傷心得大哭起來,“阿爹,我要阿爹,阿娘,我們找不到阿爹了怎麼辦?”
懷抱著哀哀叫疼的兒子,我心裏思緒翻湧,難怪八年未歸家,實情竟然是這樣的嗎?
我們母子抱頭痛哭,警衛室內一片哀愁。
可是哭著哭著,我停下來了,不對!
張海川沒有死!
我陶罐裏蠱蟲活著,就說明,我老公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