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我終於再次接到台裏的通知,讓我去開會。
我知道還有一個探訪底層民眾的項目,是我從進台裏就一直在東奔西走促成的。
我從底層來,最適合的主持人非我莫屬。
這是我最後的倚仗。
可是,當我踏進會議室,往日的專屬座位上,大喇喇地坐著蘇沐晚。
而傅臨遠穿著正裝,矜貴地坐在上首。
我心裏一個咯噔,瞬間沉下來。
蘇沐晚笑意吟吟地看著我說:“今後,還請疏月姐多多關照。”
她眼中的敵意太過明顯,我想忽視都不行。
明明她才是後來者,卻仗著傅臨遠的寵愛對我屢屢挑釁。
我對她的話有片刻茫然,經過台長提醒,才知道我的項目已經被替換成了“富二代豪宅探訪秀。”
第一期探訪的富二代,就是當年帶頭霸淩我的人。
傅臨遠開了口:
“喬疏月,這是沐晚首次參與策劃的新節目,你經驗豐富,多帶帶沐晚。”
我不敢置信,他明明最知道我的痛處,為了蘇沐晚,卻能當著我的麵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掐著手心,拚命抑製住全身的顫抖。
“我不同意,我的節目我連投資都拉好了,憑什麼要換成別的?”
助理小心地拉我的衣角。
連台長都變了臉色。
傅氏旗下的娛樂產業在傅臨遠的手中雄霸國內,他在娛樂圈的地位非同一般,而且,他說一不二,更容不得別人忤逆。
“喬疏月,我給過你機會了,你不要不識好歹。”
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而我也不肯退讓。
“節目前期的宣傳已經打出去了,觀眾的呼聲很高,現在貿然換了,對台裏的影響很大,不是你一句話就能揭過的。”
他嗤笑一聲,仿佛我說的是一句多麼可笑的話。
蘇沐晚失落地看著我,泫然欲泣:
“我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喬小姐不願意幫我也是應該的......”
傅臨遠皺起眉頭,臉上浮現出心疼的神色,而後看著我冷冷地說:
“喬疏月,你的節目我可以考慮,但你必須先上沐晚的節目。”
我見他麵色鄭重,知道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騰”地站起身轉身就走。
後麵響起一陣慌亂的高跟鞋踩地聲,還沒走到門口,我便被人狠狠往側麵一拉。
那邊是一個半身像的藝術擺件,人像的手指長長伸出來,直直戳向我好不容易有所恢複的右耳。
我情急之下拉住拽我的人,借助她的力量往後麵倒去。
耳邊傳來一聲慘叫,被我壓在身下的蘇沐晚正一邊柔弱地哭叫,一邊將她尖銳的指甲死死掐進我的手臂。
我吃痛,將她纏著我的手狠狠一甩。
蘇沐晚叫得更加慘烈。
這下一屋子的人不好再眼觀鼻,鼻觀心。
連剛剛還穩坐的傅臨遠也幾步跨過來,他拉著我的胳膊往後一提,我的頭磕在藝術人像上。
疼得直冒汗。
他抱起蘇沐晚,輕聲問她傷到了哪裏。
那柔聲細語存在於我的回憶中,化身尖刺紮向心臟。
蘇沐晚一抽一抽地哭著:
“傅總,我隻是想求喬小姐再考慮一下,我根本就沒有用力,可是沒想到,她這麼生氣......”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傅臨遠冷冷看向我:
“喬疏月,你跟台裏的合約出了點問題,你要是不接這個節目,那電視台會以你單方麵違約起訴你,你提前準備好違約金。”
我渾身如墜冰窟。
他們想讓我身敗名裂有一千種辦法。
而我隻有賠付違約金一條路。
回國後,我們雖然是睡在一起的關係,但他不曾給我行過一點方便,我更不可能問他要資源要錢。
我的存款全部來自於工資、綜藝出場費和部分廣告代言費,不算少,但比起支出,又實在不多。
除去昨天給殘障兒童基金會的捐款,我的賬戶裏隻剩下3000塊。
他算準我拿不出天價違約金。
所以拿捏我的七寸給蘇沐晚出頭。
很多年不曾出現過的窒息感又卷土重來。
我想抓住他,求他不要這麼逼我,但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抱著蘇沐晚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不算大力地撞開我。
我垂著頭一言不發,直到所有人都離開會議室。
助理站在我身邊,小聲說:“傅總為了蘇沐晚的幾個節目已經砸了不下三億,他......是認真的......”
我猛然抬頭。
難怪蘇沐晚底氣這麼足。
我確實是她的手下敗將。
我想這些已經足夠了,足夠我認清現實,擺正自己的位置。
我摸了摸脖子,取下那條帶了好多年的素鏈,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連同我多年的執著也一起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