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嫂見我狀態不佳,主動過來安慰我:
“我們女人在這個世道,好像就是得多吃虧些。男人,都他媽的一群負心漢!”
“可是婉君,身份懸殊擺在那裏,再多的舍不得,咱們也得先活下去呀。”
從她開口的那一秒,我就已經哭出聲:
“阿麟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我,他這麼做,跟要了我的命有什麼區別?”
我沉浸在我的痛苦裏,完全忽略掉屋內已經蘇醒的身影。
這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夜,等我調整好情緒進屋的時候,平日裏那個乖乖等我睡覺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滿街地找,到處喊,抓到一個人就語無倫次地問,我禱告每一個神明,隻要讓我找到阿麟,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可是我太笨了,我隻說讓我找到,卻沒告訴他們, 我要的是那個活潑可愛,見到我的時候會甜甜地喊我阿娘的人。
不是那個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臉色慘白,怎麼喊也不應的倔小孩。
瑤琴站在我的,被一堆人護在身後。
士兵抽出來的槍都還掛在手上,他們圍在一起看我的阿麟躺在地上掙紮,看他因為疼痛叫喊卻無動於衷,直至再也無法動彈。
“阿姐,這怪不得我們,你教不好自己的孩子,他不知道從哪裏衝出來把我撞摔倒,捏著玻璃就想往我頭上紮,我總得先保護好我。”
“我讓他來跟著我們也是為了他好,他一來就說我欺負他娘,我還恍惚好一陣他娘是誰。天那麼黑,守衛也是恪盡職守,那種場麵下開槍我算不得什麼過分的事情。”
地麵上除了阿麟的血還散落了一地的貴重首飾衣裳,這是謝瑤琴剛剛買好帶出來的。
阿麟一直想要一件花棉襖,我總是喜歡把錢攢起來,給他說以後再買,可是這地上隨便扯下來的一塊邊角布料,都能去給他換好多件。
我突然好恨我自己,我給不了他好的生活,卻要為了從來得不到回應的愛把他生下來。
可是所有的苦果明明是我自己種下的,為什麼要這樣報複我的阿麟?
我撿起他握在手中的玻璃,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我想讓傷害他的人付出代價,然而到處都是對著我的槍管,我甚至連靠近他們的機會都沒有。
絕望席卷了我的全身,玻璃重重紮進我的手掌,卻不及我內心疼痛的萬分之一。
我仰頭嗚咽,世界在此刻完全傾覆,一分色彩也沒留給我。
倒下去的那一刻,我看見傅驍扒開人群,一腳把開槍的士兵踹到地上:
“誰他媽允許你開槍的?!”
他看起來十分憤怒,麵部表情都猙獰了,可這樣的情緒是為了誰?
我再也不願意去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