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緊我的手,說得認真,談話間眼眶紅成一片,明明是來搶我的孩子,卻搞得像受了我天大的委屈一般。
我從沒想過她今天來找我是為了所謂的“姐妹情深”,可也萬萬沒想到,是為了這個而來。
要我成全原來是這個原因,傅驍再討厭我,阿麟也是他的孩子。
他們怕我拿阿麟做要挾,所以才想來和我爭嗎?
我呼吸都快凝滯,本來以為已經好轉的疼痛再度襲來,眼睛死死地盯住院牆外的那個人,胸腔裏溢滿了憤怒和酸楚:
“當年你走的時候,說一輩子都不會再跨進我這個醃臢地,你倒是說到做到,忍著惡心來了,連院門也不願意跨進一步......”
“我爹給你下藥,我瞞著你她要走的消息,但是這些,我都付出代價了啊......這麼多年,我沒去煩過你,哪怕過得再艱難也沒打著你的名頭為自己討來什麼便利,我隻想安安穩穩過日子,這也有錯嗎?”
“今天你帶了那麼多人來,是不是早就打好了算盤,要是我不同意,一槍崩了就算數?反正我又沒什麼好名聲,我這種賤婦在你眼裏,死就死了,又有什麼可惜?”
“可是你帶走我的阿麟,想讓他叫你什麼啊?小姨夫還是爹?小姨夫憑什麼養他?叫爹嗎?你從來就不肯承認他,現在又憑什麼想把他從我身邊搶回去?!”
一夜沒有喝水,我嗓音嘶啞,卻不及心頭疼痛的萬分之一。
傅驍脾氣一直不算好,這些我都領略過。
但現在,我是真的拚著一口氣在給自己和阿麟求一個未來。
可任憑我再歇斯底裏,他還是在原處,好半晌沒有動靜。
我等得都快絕望了,才終於看見他一步一步朝我逼近,直到站立在我身前,伸手用力鉗住我的下巴:
“我不認他你以為是誰的錯?他長大後該記恨的是我不認他嗎?他懂事之後,隻會因為自己有你這樣娘親感到羞愧!”
“這是你欠我們的,憑什麼這種話,你有什麼資格問得出口?”
“這件事你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嗎?殺一個人對我來說沒有任何難處,尤其是像你這樣的人。”
我疼得眼淚直往下掉,渾身都在打冷顫,隻是一味地搖著頭。
那時他因為不願娶我和老督軍鬧掰被趕出家門,去了前線參軍。
我家出了事,自己也賭著氣不願意去督軍府住,卻在這個破爛的院子外陰差陽錯救下了受重傷的傅驍。
他隱藏身份無法外出,我洗衣做飯幫他打掩護,同樣的日子越過越久,我卻一點也不覺得乏味,居然還等到了他說:
“我以前做事欠妥當,沒想過你也是父輩決策的受害者,等風頭過去了,咱們就這樣好好過吧......”
我欣喜若狂,壓住湧起的不安和忐忑,隻知道點頭。
我存了僥幸和自私,根本不敢告訴他我也是這件事的共謀者。
卻完全忘了謊言被揭穿的時候,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鏡花水月而已。
他說得對,這是我欠他的。
我完全沒有印象他們是什麼時候走的,等到意識回轉的時候,阿麟走出來把我抱住:
“娘,地上冷,我們不坐。”
他從小就那麼懂事,他是我的珍寶,傅驍是想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