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體內有我的一顆腎。
可他不知道。
宋煜醫生曾經在我出現並發症之後提議,要將真相告訴他。
“為什麼不說?他現在什麼都有了,你就算是為了活命......”
“宋醫生,他的父親,是為了救我死的。”
我歎了口氣,說出了我與陸錚的這段孽緣。
他母親早逝,是被做消防員的父親一手撫養長大的。
我十四歲那年,家裏遭遇火災,父母為了保護我,將我緊緊護在身下。
在漫天飛舞的火舌中,我等來了陸錚的父親,他救出了我,自己卻留在了那片火海中。
我欠陸錚一條命。
所以當年配型成功,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簽下了捐獻同意書。
他和他父親一樣,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人。
如果我說出真相,他一定不會同意。
因此,我選了一個最蹩腳的理由,和他提了分手。
我說我遇到了一個願意包養我的大老板,對方願意給我提供優渥的生活條件。
“不......襄襄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就是這樣的人!”
為了避免自己的表情露餡,我轉過身,看到了窗台上那支不知道什麼時候枯萎的向日葵。
“陸錚,人是會變的。我受夠了你孱弱的身體,也受夠了這些無休無止的工作,前段時間你被下了病危通知書,我受夠為你提心吊膽了。”
“我可以和你分手,但你怎麼能為了錢去接受......”
“那有什麼,我們那麼努力,不也是想過有錢人的生活麼?現在我一步登天了,陸錚,你該替我高興。”
話說到一半,我的聲音已經幾乎維持不住。
“就這樣吧,陸錚,再也不見。”
公車到站的聲音將我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
我回到了自己租住的群租房。
這裏很小,冬冷夏熱,哪怕用個功率高一點的電鍋都有跳閘的風險。
好在室友還算友善,因為知道我是個病人,都對我格外關照。
“穆襄姐,電視裏那個,不會是你吧。”
我點點頭,對身旁的江婉笑笑。
“對啊,我就是個拜金女,你還是少......”
“你說什麼呢穆襄姐,我當時被我爸趕出家,是你把我接過來,給我吃飯還給我買衣服,你怎麼可能是那種人!一定是有誤會!”
看著身邊的人,我隻覺得自己眼前的景物不斷模糊。
其實,從離開陸錚之後,我就很少哭。
畢竟以我這幅身體,連活著就已經拚盡全力了。
可現在,我卻莫名有些委屈。
但還沒等我掉幾滴眼淚,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打電話來的是我工作地方的店長,因為我的長相和身份被曝光,店裏決定辭退我。
突然失去了經濟來源,我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靜靜感受著黑暗一點點蠶食我的身體。
“姐姐,你先別擔心,我勤工儉學的地方老板人不錯,我去幫你說說。”
江婉握著我的手,眼中滿是心疼。
“好,謝謝。”
我點點頭,眼神飄到了窗外晴朗無雲的藍天上。
今天的天氣,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