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房間裏開著燈。
藍寶石胸針被我隨手扔在桌角。
許恒從來不是個盡職的父親,他願意為了許明旭的安全犧牲我,卻又為了自身安全拋棄許明旭。
我和許明旭被留在商場,才這樣輕易被綁匪找到。
媽媽守在我身邊,給我講童話故事。
他的聲音溫柔、耐心、細致,令我想起前幾天那個溫暖的擁抱。
「媽媽。」我拉住媽媽的袖口,「白雪公主那麼早就失去了親生母親,他好可憐啊。」
媽媽溫柔地拍著我的背:「但她永遠愛她,一直在天上默默祝福她。」
我垂下眼,聲音放得很輕。
「那如果,她有了其她的孩子,會不會忘掉白雪公主,不再喜歡白雪公主。」
我前世有兩個媽媽。
一個是自我六歲後養育我的媽媽,許夫人。
她優雅、高貴、得體,在我耳聾後,精心照料我的一切。
在我假少爺身份揭露後,她理所當然地安撫。
「即使阿彥不是媽媽親生的,媽媽也會永遠愛你。」
可她終究在許明旭一聲聲的哭訴聲中倒向了對方。
我的另一個媽媽,也是眼前這個。
關於他的記憶,我早已因前世高燒而遺忘。
六歲後我沒有見過他。
我隻記得在我想要回家見他時。
許明旭攔住了我。
「爸爸媽媽是書香門第,不會喜歡一個小偷,你已經偷走我的親生父母,難道還要再繼續偷走我僅剩的愛嗎?」
我當時已經患上抑鬱症,難以辯清他邏輯裏的問題。
隻覺得我好像對不起很多人,如果所有人都在指責我,那是不是確實是我的錯。
如果我真的犯了錯,那麼我的親生父母是不是真的不想見到我。
養恩大於生恩,我與他們分離十幾年,他們恐怕早就忘記了我。
媽媽突然紅了眼眶,自我回家後,他一直是寸步不離地看著我。
隻有和爸爸一起帶我去醫院做檢查時分離過一小會兒。
媽媽緊緊擁住我,聲音已經帶上哽咽:
「阿彥,你是聽到醫生的話了嗎?」
「媽媽懷孕了,剛滿一個月。」
她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明明才一個月,我卻覺得那裏已經有了明顯的凸起。
仿佛很快,另一個許明旭就會站在我麵前,指責我是小偷,奪走我這幾天來來之不易的愛。
我的身體微不可查地顫抖起來。
許明旭的聲音又開始響徹在我耳邊:「許炎,沒有人會愛你,你看,沒有我,你的親生父母也會拋棄你。」
將我又拉回這個世界的卻是媽媽接下來的話:
「不要怪媽媽,我和你爸爸已經商量好了,把這個孩子打掉。」
她溫柔地摸著我的頭。
「媽媽隻需要阿彥一個孩子。」
一句話把我打入地獄,一句話又親手將我血淋淋的心撈回來。
我聽到門鈴響起,是爸爸回來了。
他弓著身子偷偷摸摸。
臉上畫滿了小醜的妝容。
有點搞笑。
「鐺鐺鐺鐺——」
「我們的小阿彥,看爸爸給你弄了什麼?」
一個藍色小蛋糕變戲法似的被她從袖子裏掏出來。
「祝我們阿彥六歲生日快樂!」
奶油塗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他自己做的。
前世的這個時候,我反複高燒昏迷。
我的六歲生日沒有人慶祝,隻是在ICU與醫護人員陪伴下度過。
後來,我作為許明旭隻能過許明旭的生日。
許父許母從來不給我訂蛋糕,更別提自己做。
爸爸把一個蛋糕帽帶在在我頭上。
硬紙殼的皇冠蛋糕帽,不珍貴,也不耀眼。
可為什麼我的眼眶這麼熱呢?
原來,我也是父母眼中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