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前夕,我和小姑子上街采買結婚用品,她被人販子拐了。
我跟著追了三條街也沒追上,摔倒在地,膝蓋鮮血淋漓。
趙俊民說不怪我,卻沉默著把婚約無限延期了。
為了贖罪,我放棄返鄉,不顧名譽搬進趙家照顧婆婆。
我包攬了所有家務,雙手逐漸粗糙水腫。
就連母親生病都脫不開身回去探望。
可趙俊民始終對我不鹹不淡,不說怪罪也不說原諒,沒有後文。
我在煎熬中麻木。
直到近日,小姑子劉珍珍自己找了回來,我謝天謝地激動不已。
趙俊民對我也態度緩和,重新定下婚期。
我卻聽到小姑子和朋友說:
“我假裝被拐的,要不他們婚期如何能延後。”
“我哥也知道,他心疼我,配合我演了這出戲。”
我失魂落魄地來到火車站,拿出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換了一張三天後回家的車票。
981年冬。
“同 誌您好,我想買一張去平城的火車票。”
李秋珊在寒風中站了許久,終於排到售票窗口。
工作人員熟練操作一番,轉頭看向她:
“同 誌,最近一班開往平城的火車是三天後,票價二十一塊七毛,您要嗎?”
“要!”
她搓了搓凍紅的雙手,連忙把剛剛賣了棉襖和銀戒指換來的錢,一股腦遞了過去。
很快便拿到了車票,她紅著眼眶,看了一遍又一遍。
三年了,她終於可以回家了。
她小心翼翼把車票放進兜裏,抬起頭正好看到戴著帽子的女孩挽著未婚夫趙俊民的手,在後麵排隊。
生怕被兩人看到,李秋珊連忙閃身躲在柱子身後,隻探出一個腦袋。
“俊民哥,如果我沒有被拐讓秋珊同 誌知道了,她會不會記恨我啊,我隻是想留出一段時間放下你,不讓你為難。”女孩縮縮脖子,可憐巴巴看著身旁的男人。
“不會,她不會讓我為難的。”趙俊民看著女孩裝乖的樣子忍俊不禁。
“再說,我也會幫你瞞著的。”
不過還有一句心裏話他沒說出口。
那就是他沒有阻止養妹的胡鬧,也是想借此磨磨李秋珊的性子,果然三年間,她乖順了不少。
趙俊民滿意得放鬆了眉眼。
“不過,之後你該叫她嫂子了。”趙俊民收起表情,正式地對女孩說出這句。
“知道了知道了。”女孩不服氣地撇嘴。
趙俊民低下頭,把手裏還冒著熱氣的板栗飛快塞進女孩的嘴裏。
看著兩人舉止親昵地騎上自行車離開,李秋珊低下頭看到中指留下的印記。
突然從包裏抽出手絹擦了又擦。
真惡心。
這些年來她備受煎熬,無時無刻不在自責。
當初如果沒有叫小姑子,如果更加細心一些,發現小姑子不見追得更快一些,
那麼她和趙俊民這對昔日的愛人也不會生了隔閡,走到現在的境地。
直到半月前劉珍珍自己找了回來,趙俊民對她的態度才緩和下來,答應三天後便和她舉行婚禮。
她以為終於苦盡甘來。
可就在今天早上,書記上門讓她到鄰村幫忙編排節目,閑聊間她聽到趙俊民的消息。
“隔壁村那個趙隊長怎麼三天兩頭往咱們村跑?每次來手裏還拎著不少好東西,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閨女?”
“不會吧?早就聽說他有了未婚妻,還是個為了他放棄返鄉的知青呢,聽說長得可漂亮了,也有文化,隻是忙著照顧婆婆,不常出門見人。”
人群中,一個胖胖的大嬸清了清嗓子,滿臉神秘:“想知道啊?問我呀,他租的可是我家的院子~”
“那院子裏住著的是他的養妹,我悄悄聽到過他們說話,這妹妹啊喜歡哥哥很多年了,一時接受不了哥哥要結婚,又怕被新娘子知道,就假裝失蹤住到了這裏。”
“要我說,趙隊長這事做得挺不厚道的,他還幫著瞞著,聽說他未婚妻一直很自責呢。”
......
她氣得渾身發抖。
趙俊民的欺騙,滿身的疲憊,三年時光的蹉跎隻不過是未婚夫哄小孩的手段。
李秋珊緊閉雙眼,淚珠在臉上劃出一道了淚痕,滴到地上消失不見。
再睜眼,她眼神清明,攏了攏脖子上僅剩的圍巾,捏了捏兜裏的車票,一頭紮進了冷風中。
走了四個小時,她終於在天黑之前回到了趙家村,老遠就看到村口的老槐樹下站著一個人。
趙俊民走近,看到她在零下的天氣裏穿著單薄的毛衣,皺著眉頭脫下軍大衣披在她的肩膀上,冷聲開口:
“還在為珍珍穿了你的嫁衣生氣?都多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計較。”
“我把珍珍當親妹子,要是能和她好好相處,我會按照約定娶你,要是不能,你也收斂點脾氣,別動不動就吵鬧,讓鄰居看笑話。”
說完,他再沒看她一眼,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她垂下眼眸。
這次,是她不想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