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丁富貴眨巴眨巴眼睛，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高遠。

那種看陌生人的眼神，好像是第一次認識他。

你還敢說自己不是富二代。

小子挺能裝啊！

我信了你的邪！

胡芳咬著嘴唇，默默地看著高遠站在鎂光燈前，周圍的人熱情地簇擁著他。

這一刻她突然有些恍惚，眼前竟慢慢浮現當年兩人初識的場景。

那年他十八，她十九。

他站在自己麵前，憨憨地笑著，眼睛眯成一條縫，露出兩排大白牙，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灑落在他身上。

那時候的他自信、驕傲。

笑起來很溫暖，很好看。

就像初冬的陽光，一點點融化了她冰堅的心。

此後以後，她一直都把這幅美麗的畫卷銘刻在心裏，時常拿出來回味。

那時候的自己是多麼甜蜜。

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份甜蜜被她自己弄丟了。

她忘了他自信的模樣，忘了他的驕傲的神情，忘了他笑起來的時候那雙好看的眼睛。

她很難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在內心最深處的地方有個東西正在頑強地破繭。

就像雨後的綠芽一點一點，艱難地撬開壓在它身上的岩石。

她的選擇對嗎？

她的選擇錯嗎？

她不敢回答自己，隻是覺得自己忽然好冷。

她默默轉身從人群裏離開。

眼角瞥過，那個人卻絲毫沒有發現。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還是自己閨蜜打過來的。

“芳芳你在哪兒啊，我怎麼沒看到你？”

“怎麼了？”

胡芳有氣無力地應付道。

“快來看熱鬧啊，我看到高遠大神了。哇，真人真的好帥啊，我一定要嫁給他！”

聽著閨蜜激動的聲音，胡芳卻露出一絲譏笑。

像是在笑閨蜜，又像是在笑自己。

“你剛才不是想知道我前男友叫什麼的嗎？我可以告訴你啊。”

“哎呀，現在誰有空管那個窩囊廢？芳芳，你快幫我想想辦法，我一定要趕在那群小蹄子之前先下手為強！”

閨蜜興奮地說著，這熟悉的聲音第一次讓胡芳覺得惡心。

就好像是有一麵鏡子擺在麵前，讓她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她所謂的驕傲，所謂的野心。

滑稽而又可笑。

“他叫高遠，我曾經愛過他。”她輕輕低語。

“哦，好的，我知道了......什麼？你說什麼？”

沒有理會閨蜜見了鬼一樣的驚愕，胡芳掛掉了電話。

這一刻，她隻想把自己關在小小的空間裏。

不要有光，不要有聲音。

靜靜的，隻要她一個人就好。

她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也沒有目的，隻是下意識地拖著腳步。

不知不覺，他走到銷售部的辦公室門口。

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著高遠的座位怔怔出神。

空空的座位，正如她空落落的心。

她走進辦公室，看著高遠整齊的辦公桌。

桌上一盆藍雪花，開出星星點點的小花。

這曾經是她最愛的花。

她已經遺忘了。

可他還在養。

這一刻，她一直在拚命壓抑的情緒，就像決堤的洪水。

她終於崩潰了。

好在所有人都去看熱鬧了，整層樓裏一個人也沒有。

否則讓別人看到精幹的胡特助竟然哭了，指不定要跌碎多少眼鏡。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是熟悉的家庭短號。

胡芳刻意壓住自己的哭聲按下了接聽。

立刻一個中年婦女高亢的聲音傳來。

“芳芳寶貝，你看電視了嗎？高遠竟然上新聞啦！”

“我滴個乖乖，這小子是發達啦，中了兩千萬的大獎！”

“你們現在都還好好的吧？可千萬別分手，媽真是老糊塗了，竟是給你亂出主意。”

“不過媽媽以前反對你們在一起那也是為了你好，我和你爸跟著沾光是小事，關鍵是你要跟他過一輩子的呀，怎麼能吃苦呢。”

“不過現在好了，這小子有了錢，爸媽也不會再反對你們了。”

“我跟你說啊，可要好好把握住機會，這男人有了錢就容易變壞，你一定要想辦法把錢都攥在自己手裏。”

“還有啊，爸媽最近看中了一套房子，現在我們年紀也大了，也該要享清福了。你看，是不是讓小高幫幫忙？”

胡芳一直壓抑著聲音，眼淚不停在掉。

電話那邊的女人終於感覺到有些不對。

“怎麼了芳芳？你哭什麼？”

“媽，沒了，沒了......”

“什麼沒了？你該不會......”

“哎呀你個死丫頭，你這麼猴急踹了他幹嘛？你是不是成心就不想讓我和你爸過上好日子？”

“我告訴你，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是偷也好是搶也好，一定要把高遠追回來，要不然就別怪我們不認你這個女兒！”

說完，電話被無情掛斷了。

胡芳坐在地上一會兒哭一會笑。

“沒了，沒了......”

“原來的我沒了，我把自己弄丟了。”

......

鄭主管終於醒了。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會議桌上。

旁邊一個員工正百無聊賴地在玩手機。

難得，這個時候還有人關心自己。

“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等我過了這個難關，一定提拔重用你。”

小夥子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隻是隨手把手上的文件扔過來。

“你在想屁吃！先管好你自己吧！這是解雇合同，你看一下，沒問題的話你簽個字吧。”

“什麼？解雇合同？搞錯了吧？”

可是他的問話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那小夥子再懶得再跟他多說一句。

“姓顧的，你跟我來真的？”

鄭主管恨恨地抄起合同摔門而去。

等他出了門才發現，平日裏繁忙的辦公大樓裏竟然沒幾個人影。

偶爾有人路過，也是急匆匆地趕去會議室。

難道發生什麼大事了？

鄭主管猶豫了一下想跟著去看個究竟。

對高遠的采訪已經結束了，幾個記者拿到了一條大新聞心滿意足地走了。

不過此時走廊和過道裏還是有很多人集聚，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剛才的一幕。

鄭主管遠遠地就看到高遠那張可惡的臉。

剛剛平複了下去的血壓立刻又竄了上來。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鄭主管喘著粗氣，擼起袖子就要上去教訓高遠。

可他還沒走兩步就被幾個保安給擋住了。

“喲，這不是鄭主管嗎？怎麼，身體這麼快就好了？”

鄭主管臉色鐵青，咬著牙，“關你屁事，好狗不擋道，給老子滾開。”

領頭的保安冷哼一聲，臉上不見了剛才敷衍的笑容。

“哎喲喂，還以為你是部門主管呢？”

話音剛落，幾個保安立刻圍上來。

“你信不信，老子們現在就把你揍一頓然後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