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關在地牢這十年,我每日記錄日月更替的時辰,家衛巡邏的換班頻率,蕭亦杭來的次數和時間,我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規律。
憑借我頭上的一把銀質素釵,我已經在我的床下挖了一個地道,直通到將軍府的外麵。
白翠和我互相把風,我們之間也早就挖通了兩間牢房。
地洞裏挖出來的泥沙,就堆到白翠的牢房內,用稻草蓋著,因為沒有人去關注她的牢房。
前幾日,我已經摸到濕潤的泥土了,並且聽到了外麵河水流動的聲音。
再差一點,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這座困了我十年的地牢,這個困了我十年的將軍府,這個傷了我十年的蕭亦杭,我統統都要拋之腦後。
隻要活著,一切就有希望。
我從沒忘記我江家十八口的仇,這一筆賬,我一定要讓蕭亦杭付出代價!
回想柳舒然還沒回將軍府之前,我和蕭亦杭還是有一段美好的時光。
那時候的他,白衣鮮馬,一把銀槍滅敵無數,是人人誇獎的少年將軍。
我作為他的謀士,幫他出謀劃策,幫他觀掌人相。
他識人善用,攻無不克,是各地藩王都害怕的大將軍。
記得有一次,我們鎮壓北疆之時,天寒地凍,糧草不足,我們把草根都吃光了,也沒等來救兵。
我和他外出尋找糧食,但是走了一個時辰都沒有找到。
我已經凍到僵硬了,直接暈了過去。
他將我背了回去,割了手臂的血喂我。
後來他直接割了一塊手臂的肉,讓士兵拿去煮湯。
士兵們紛紛感慨不已,有傷兵懇求大家吃他的肉,見到大家不肯,他居然自戕而死。
士兵們強忍著心頭的難過,不發一言喝下了肉湯,每個人的眼睛裏飽涵著淚水。
終於在第二天,援兵到了。
大敗北疆之後,蕭亦杭幫那位英勇獻身的士兵討到了一等功的頭銜,並且自掏腰包,賞了他家人黃金白銀無數。
確實,蕭亦杭真的是一位好將軍,也是值得我愛慕和欽佩的對象。
人人都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也這樣認為,蕭亦杭沒有承認,也沒有拒絕。
他送給我一塊玉佩,說是定情之物。
我很開心,每日佩戴,從不離身。
可是,柳舒然回來之後,事情都變了。
她說她一家人都死了,無依無靠。
蕭亦杭把她迎回府內,兩個人朝夕相處。
他看向她時,有我從未見過的炙熱和忐忑。
而我,漸漸被迫退出了他的周圍,他和我疏遠了,客氣地像怕柳舒然誤會似的。
我腦子裏總想著他死去的模樣,明明那麼好的一個人,卻被柳舒然給害死了。
可是我幫了他,我又獲得了什麼?
上一世,他拋棄了我;這一世,他滅了我全家,還囚禁了我十年。
他的好,跟我無關。
再來一千遍,他依然是傷害我的那個人。
我終於想通了,我該放下他的愛了。
如今,隻剩下了恨。
數數日子,還有六天,我應該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