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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清時半晌沒說一句話,隻是神色複雜地瞧著我。
眼底竟有幾分類似於自責和愧疚的情緒。
我若無其事地當著他的麵打燃一根香煙。
呼出一口霧輕輕噴在他臉上。
自顧自勾起唇角。
“幾年未見,小叔忙著和我撇清關係,怕是連我現在的情況都不了解吧。”
“我喜歡寫歌,並且影響很不錯,你不必又為了蔣學姐來防著我。”
“到現在都不肯好好同我說句話,我就這麼讓你惡心嗎?”
我特意咬重最後兩個字。
心裏難免還是充斥著幾縷酸澀的委屈。
陳清時眉峰微蹙,有些疑惑。
“和蔣煙淮有什麼關係?”
“不讓你繼續寫歌是因為這是你母親最後的心願。”
“你和你父親一樣心氣高,阿姨怕你的結局和他一樣。”
似乎是思肘良久,他才決定將真實原因告訴我。
“你父親的事情很複雜,背後牽扯了太多黑勢力。“
“你母親隻希望你快快樂樂長大,不被卷入這些是非。”
“當年我不知道你經曆了這麼多,隻覺得不讓你接觸音樂就可以避免這些風波,後麵我也有讓人控製輿論,我也一樣,希望你能幸福......”
話落,他從口袋裏拿出一遝照片。
“你那個男朋友不是好人,離他遠點。”
我胸口發堵,置氣反問他。
“他不是什麼好人,難道小叔你就是嗎?”
“陳清時,按理來說,四年前你就已經不是我的小叔了。”
“我的生活輪不到你管,我和誰談戀愛也和你沒關係。”
陳清時微怔,卻不自覺放低了音量。
“鬱甜,你想找人談戀愛可以,我為你重新選定良人,至少不是這些不清不楚的人。”
我氣笑了,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四年前,我是他用來獲取利益價值的物品。
四年後,我依舊隻能是他完美人生道路上不容出錯的存在。
既然不喜歡我。
所以他憑什麼這麼自私,幹涉我和異性交往。
我揚起眼角,直直和他對視上。
“但我和他已經睡了。”
“難不成連這種事情你也要插手?”
話中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味。
我不惜通過編造這種謊言自貶,隻為了激起他不一樣的情緒。
一瞬間,周身的氣流好似都凝結了。
陳清時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他唇線鋒利,臉色分不清是陰鷙還是灰暗。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本以為會大發雷霆訓斥我不自尊自愛的陳清時。
最後也隻是那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鬱甜,你有種。”
7
陳清時走後,我的視線才落在那一疊照片上。
清一色都是顧和風在國內外廝混夜場開party的畫麵。
我垂下眸子不語。
我當然知道顧和風是什麼樣的人。
於公,我被網暴的那段時間出了車禍,若不是他,我恐怕早就客死他鄉了。
於私,我對他隻有感激,為了道謝,才和他達成交易各取所需。
他扮演我的男友,助我應付陳清時。
而我則當好他名義上的女友,替他扛下父母的逼婚壓力。
趕走顧和風,陳清時有千百萬種手段。
卻唯獨選了最拙劣,最幼稚的一種。
找我對質,向我逼問。
像是要親口從我口中得到什麼答案一樣。
可偏偏麵對他那不可思議的眼神時。
我卻一句真心話也說不出。
我又有什麼資格和身份讓他吃醋呢。
心有些亂了。
我拿出手機輸入那個背的滾瓜爛熟的號碼。
下一秒又搖頭刪的幹淨。
自四年前那意外一麵後,我換了聯係方式。
通過各種渠道拒收他的打款,也沒動銀行卡裏一分錢。
我性格桀驁嬌氣,從小錦衣玉食。
自然沒吃過生活的苦。
剛開始我處處碰壁,因為沒什麼錢隻能半工半讀。
原本驕縱的性子也在這幾年裏被磨得沉穩許多。
也許我是在和陳清時置氣。
也許,我隻是想和過去那個奮不顧身喜歡陳清時的自己告別。
隻有我自己清楚。
曾經那個自信張揚的鬱甜不在了。
留下來的,是敏感怯弱的鬱甜。
也是為了生存擅長偽裝的鬱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