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安撫的力度,聲音溫和。
“別怕,以後我來照顧你。”
他知道我喜歡花,便專門買了套牆壁爬滿鮮花和陽光的小洋房。
高中時我營養不良,他便認真細心地為我製定食譜。
年紀分明沒有很大,卻總要在我麵前擺出一副古板的長輩架子。
“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均衡飲食,才能更好地供給身體所需的能量。”
“要多吃青菜,少吃油葷,奶茶也要少喝......”
我嫌他囉嗦,卻不敢忤逆他,隻得一個勁地點頭。
陳清時平日工作很忙。
每次我作業完成後,書房的燈都還亮著。
目光所至,他神情認真。
骨感分明的長指摩挲著鋼筆的筆帽。
驟然就想起他每次訓誡我的時候。
也是這樣的眼神,深究卻又隱隱透著壁壘。
也就是這樣對我全心全意付出的小叔,讓我生出了扭曲的感情。
年少時的我愛比天高,情竇初開的年紀喜歡上了陳清時。
我不是什麼乖乖女,更不在意旁人的閑言碎語。
一顆真心全部剖給他,逢人就說喜歡他。
那點蹩腳的手段全部用在了他身上。
模仿他抽煙的姿勢,偷穿他的襯衫,故意在他酒杯上留下吻痕。
可即使這樣,陳清時都不願對我發一點脾氣。
那陣子,他似乎是在躲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家。
也許是對我太失望。
也許是不明白自己的侄女為什麼變得如此瘋狂,不聽勸告。
那時人人皆斥我不知廉恥,給我貼上了離經叛道的標簽。
而陳清時是個精明慎重的商人,輕情重利。
用身份和輩分壓了我一次又一次。
他說:“鬱甜,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別的關係。”
“我會親手送你出嫁。”
那天我情緒崩潰,在他的書房瘋狂砸東西。
“陳清時,你讓我聯姻不過就是為你的前途鋪路!你可真狠心!”
我越是拚命反抗想得到他的愛,他越是冷漠理智將我推遠。
他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
他陳清時用盡全力能給我鬱甜的,隻有照顧。
最後的結局自然不那麼體麵。
我被陳清時送出國。
他親手將為我準備的成人禮物付之一炬。
我和他一刀兩斷。
周圍的親戚長輩也對此默契地閉口不提。
那些不堪入目的過往,成了我在國外日夜纏身的噩夢。
而如今我攜新男友出現在陳家家宴,意味不明。
這倒讓長輩們順水推舟,替我們把這事情翻篇了。
以此修繕我和陳清時之間的輩分關係。
3
“甜甜的男朋友生得標致,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是美國愛仁醫院的主治醫師。”
“平日裏除了工作就是陪甜甜。”
顧和風謙遜一笑,也斂起了平日那副公子哥的模樣。
二舅母對他格外滿意。
就差把我們的婚禮提上日程了。
我坐在角落,默不作聲地扒著碗裏的菜。
嘗著嘗著才發現竟都是我喜歡的口味。
視線不受控製地往對麵那個男人身上瞟。
他兀自低著頭,眸色平淡。
偶爾會對他們的話頷首微笑,予以回應。
生人勿進的氣場隔絕出兩個世界。
熱鬧和諧的氛圍中,位居主位的陳老突然開口,語氣不容置疑。
“今天是我八十歲壽辰,我沒什麼別的願望,就是希望孩子們能夠早日成家。”
“清時,你和甜甜關係好,也是她的小叔,她和和風的事情你幫忙照看著,有什麼需要和我說。”
剛剛還其樂融融的一大桌子人如同摁下消音鍵。
老爺子年紀大,自然是不知道我和陳清時之間的事。
我的鼻息裏像是灌了鉛,有些呼不上氣。
陳清時神色未變,隻是抿緊了唇角。
忽明忽暗的燈光將他不苟言笑的臉龐襯得更加清肅冷淡。
不明所以的目光直接對準我。
“好啊,我一定會替甜甜好好把關。”
陳老滿意點頭:“你和煙淮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人家約你怎麼不見?工作再忙也得抽空見上一麵!”
我摳著指節的力度不自覺加重。
心臟也泛起絲絲鈍痛。
蔣家小姐,那個年少成名的天才歌手。
僅憑一首《純白心事》就登上了歌壇頂峰。
當年蔣煙淮盜取我的錄音原稿後倒打一耙,導致我被推上風口浪尖遭受全網謾罵。
長達一年的網暴和幾年的抑鬱症,陳清時連一句過問都沒有。
整頓飯下來,我都食之無味。
顧和風在一旁喝高了,扯著嗓子要敬陳清時一杯酒。
“小......叔,你是甜甜的長輩,自是我的長輩,以後還請小叔多多擔待了!”
那杯酒被托在半空中,晃出幾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