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仙蒂瑞拉手上的力道驟然加大。

我感受到鬆垮的皮肉被尖銳指甲牽引的疼痛，卻連咬牙忍痛都不敢，怕肌肉紋理的細微差別叫她認出來。

心臟驟然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仿佛要從喉嚨裏分娩成一顆血淋淋的新生兒。

而019也皺眉看過來：「怎麼回事。」

她詢問著仙蒂瑞拉，但目光卻在我身上停留。

「她身上有人魚的味道，但不是愛麗兒。」

仙蒂瑞拉說著，冷冷鬆手：「更不是屬於童話世界的人魚，我開始相信你所說的了，親愛的。」

我心下微動。

019聳肩：「這不重要。」

她道：「我答應幫你在這次的輪回中奪得王子，她隻是個小禮物，你可以理解為獻給美麗姑娘的花束。」

提起王子，仙蒂瑞拉的神色微微緩和，仿佛陷入熱戀的純真少女般：「那就再好不過了。」

「如果所有的任務者都像你一樣貼心該多好。」

仙蒂瑞拉在019的臉頰上落下甜美的一吻：「去吧，我的騎士，我為殺光所有的公主。」

019的指腹在臉頰微微一蹭，笑著應了下來。

她離開後，我佝僂著身形站在灰姑娘的麵前，獨自一人直麵這位童話世界的主角。

幾步之外的仙蒂瑞拉掰下麵包碎屑喂給自己的老鼠朋友們，輕快地哼起音樂來，直到目送著019的身影遠遠消失在暮色當中。

她停下了哼唱，用那雙美麗多情的眼眸看向我：

「這位親愛的，現在這裏隻有我和你兩個人，可以卸下偽裝了哦。」

原本忙碌的小老鼠們像是得到指令般一瞬間全都停下了動作，整齊劃一地抬頭，如同屍體上密密麻麻的蛆蟲般昂首，瞪著猩紅而失焦的瞳孔看著我。

哦，真是一群很可愛的小動物呀。

仙蒂瑞拉的笑容明媚而燦爛，總能讓人聯想到爐灶裏的氣息，溫柔，帶著些許的燥熱，輕輕呼吸著，便有暖融融的灰塵被吸入肺裏。

是家的味道。

溫馨極了。

媽咪不是很擅長做飯，更不會用這種歐式爐灶了，她捧著烤成焦炭的蘋果派委屈巴拉看著我：「沅沅，你看看好不好吃，可難做了呢。」

我伸手將蘋果派接回來，看著上麵優美律動著的一條條肉色蟲子，發自內心說：「媽咪簡直就是天才，火候掌握得剛剛好！」

聽見這話，媽咪開心起來。

「那沅沅快嘗嘗呀！」

嗯，是要嘗嘗。

我接過蘋果派，忍不住放在鼻尖輕輕地呼吸著，感受這久違的溫暖。

沅沅快嘗嘗呀。

我點點頭，視若珍寶地凝視著，甜蜜地想象著牙齒咀嚼時肉汁嘣開的口感。

沅沅快嘗嘗呀。

我將蘋果派送到嘴邊，那些蟲子扭得更歡快了，真好啊，能在活著的時候被我品嘗，多麼幸福。

沅沅快嘗嘗呀。

多麼幸福。

沅沅快嘗嘗呀。

多麼幸福呀。

沅沅快嘗嘗呀。

多麼幸福。

沅沅快嘗嘗呀......

我猛地睜開眼，仙蒂瑞拉彎下腰將臉龐逼近我的鼻尖，死死地看了我不知道多長時間，眼睛裏倒映著無數扭動的眼睛。

「沅沅，」她的舌頭泛著水潤的光澤，「快嘗嘗呀。」

她發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