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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坐在人來人往的瀾江邊。
這是A市的母親河,兩岸高樓林立,金碧輝煌。
第一次見到裴度,便是在瀾江邊,那時我第一次來A市,為了去見媽媽的最後一麵。
她為裴家做事,跟隨裴夫人一起出行時,發生了車禍。
媽媽第一時間護住了裴夫人。
她的下半身幾乎被分成了血肉模糊的兩段,即使入殮師精心收拾,還是難掩憔悴。
那段時間,我的眼睛總是哭得腫起來。
裴夫人將我帶在身邊,摸著我的腦袋,說我媽媽臨死之前,求她照顧好我。
那時的裴度,還沒有愛上宋熙,對我也不是疾言厲色的樣子。
聽到我房間裏傳來哭聲時,他會偷偷把我從裴家帶出來,同我肩並肩在瀾江邊散心,為我買一個冰激淩。
我知道我不應該妄想的,可吃冰激淩時,他會幫我把唇邊的頭發撩上去。
我從小就是留守兒童,這實在是我貧瘠的人生裏,少有的關心和愛了。
關係最好的時候,他也曾經把我當成過妹妹,打完籃球後背起我的書包帶我回家,教訓學校裏試圖霸淩我的人,在我生日時叫來所有的朋友為我慶祝。
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一開始,是因為他沒能讀喜歡的應用物理專業,因為裴夫人不允許。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他隨意地一拋,臉上沒有半點喜悅。
裴夫人讓我去安慰他。
我寄人籬下,不能也不敢拒絕。
裴度的嘴唇抿得很緊,不耐地瞧著我,冷笑出聲。
「江攬月,你是我媽養的狗嗎?滾。」
後來,裴夫人逼裴度娶我,交換條件便是她手裏30%的股權。
那時裴度已經開始涉足公司管理,臉上少了幾分少年氣,橫眉看我,仿佛已經為我判了死刑。
「她媽媽救過你的命,那是對你的恩情,不應該要我償還。」
裴度的聲音是冰冷的。
我一遍一遍對裴夫人說,我媽媽沒有要我嫁給裴度的意思。
可裴夫人不聽,而裴度還沒有抗衡的能力。
拍結婚照那一天,他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
拿到股權後,裴度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反手將裴夫人踢出董事會。
婚禮那一天,他喝得酩酊大醉,咬在我的肩膀上,血肉淋漓。
「你毀了我。」
他一邊在我身上用力撻伐,一邊恨著我。
我在他臉上,再也找不到從前裴度的影子。
再後來,他身邊漸漸有了別人,我這個妻子被不尷不尬地架在中間,用來打他媽媽的臉。
年少時受人掣肘的難堪,被他變本加厲地報複了回來。
跟在我身邊的人變成了周容,她限製著我的一舉一動,滿足裴度的控製欲。
今晚,他應該會送宋熙回家,然後留宿。
我坐在第一次見裴度時的瀾江邊,仰起頭來,竭力克製,可還是有一滴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媽媽,我好累。
不出多時,周容打來電話。
「有狗仔在偷拍你,你沒注意到嗎?」
人生的轉機降臨在這個普通的夜晚。
演什麼角色都不溫不火的我,卻因為流淚的出圈圖,被譽為「天使之淚」。
源源不斷的片約湧上來。
大多是棄婦角色,本色出演,觀眾喜歡在戲內八卦我戲外的婚姻狀況,我是自帶流量的。
我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火了。
在我終於決定放棄裴度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