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郡王是何人?
那是京城裏有名的紈絝,成日仗著母親長公主的勢力,到處欺男霸女,吃喝嫖賭,沒點背景的官宦世家,都不敢招惹他。
沈若芙不敢相信,她從小出類拔萃,引以為傲的弟弟,竟和那樣無惡不作的人廝混在一塊。
在她的追問下,沈見青承認了借助南安郡王勢力,殺害自己繼兄的事實。
沈若芙心如刀割。
沈孟兩家百年來,出過她外祖父那樣受萬人敬仰的賢臣,也出過她父親那樣的廢物,卻絕沒出過奸佞!
她不忍心弟弟誤入歧途,逼著他不要再和南安郡王來往,否則就將他殺人的事告上官府。
哪知,竟被他惱羞成怒地活活掐死。
沈若芙忍不住想笑!
她和蘇妙瑩母女鬥了整整八年,最後卻死了自己最親近的弟弟手中。
誰說她不是個笑話呢?
其實沈若芙對此應當早有預料的。
就說上一世,她因江辭年的事,鬧得傷心欲絕,沈見青卻沒有第一時間趕回來看她。
過去沈若芙隻當他學業繁忙,甚至很樂意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隻專心於學業,不為家裏的瑣事操心,直到死前她才醒悟過來。
這人骨子裏表現出來的冷漠,簡直令人不寒而栗。
也不知隨了誰。
沈若芙還沉浸在回憶中,外頭忽有丫鬟通傳,說四少爺回來了。
飛絮很是高興:“瞧,這不就回來了。”
十五歲的少年一身天青色直裰,眉宇清雋,身形修長,如鬆如柏的氣質透著幾分老成。
沈若芙坐在太師椅上,遠遠望著少年,感覺脖頸都在隱隱多痛。那日的窒息感,再度湧了上來,悶得她難以呼吸。
她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平靜地道:“見過你父親了。”
“見過了。”
沈見青立在門旁,逆著光觀察沈若芙的神色,察覺到長姐與以往有些不同,卻說不出來是哪裏,關切地問:“愚弟許久未歸,大姐近日一切可還安好?”
“挺好的。”
沈若芙想了想,覺得自己也沒什麼話可與他廢話的,便道:“今早五妹妹才同我問起你,問你什麼時候回來。你既回來一趟,多抽空過去陪陪她吧。她這個月在臨董其昌的字帖,你指點她一下。”
五妹妹年紀尚小,沈若芙暫且不想讓她知道她的四哥是個什麼樣的人,怕她承受不了。
沈見青應了聲“是”。
隨後還以為沈若芙會說起自己在家宴上闖的禍,說起自己為了個男人上吊的事。
絮絮叨叨的。
無論是謾罵也好,埋怨也好,亦或是委屈地向他尋求安慰,總該說起的。
可當沈見青應完,屋內便陷入了一片沉默。
沈若芙端起案幾上的茶盞,喝了一口,動作不緊不慢,似乎一點要提起的意思都沒有。
沈見青等得有些心焦,又不好主動問,突然想起另一樁事。
“我聽人說,大姐預備著要賣了通善坊那兩間鋪子?這是何緣故?”
沈若芙麵色一冷。
沈見青原本一直在柏樹胡同的私塾念書,前陣子卻忽然說,他覺得私塾的先生教得不好,想去保定的崇湖書院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