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經年提前出院了。
醫生說要家屬簽字才行,但許知晴已經著急忙慌地抱著刀口裂開的周軒去急診了。
“我沒有家屬,作為一個成年人,我連辦個出院的決定權都沒有嗎?
陸經年越想越氣,聲音大的整個走廊都能聽見,醫生也不想惹麻煩,叮囑他及時複查後就同意了。
他的東西少得可憐,挑挑揀揀,離開醫院時,隻有病曆和身份證。
許家的別墅空蕩蕩的。
去年年初,許知晴正式接手了公司的事務,她父母得以提前退休,開始浪漫的中老年環球旅行,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保姆王嬸也因為兒子結婚,前天就請假回老家了。
陸經年站在寂寥的客廳裏,突然就笑出了聲。
本以為離開這裏會是一件很難啟齒,需要跟很多人解釋的事,現在卻發現,根本是杞人憂天。
陸經年神思恍惚地上了樓,推開房門時,眼角又忍不住泛起了酸意。
他的房間是家裏最大的,原本屬於許知晴,得知他要住進來後,許媽媽直接把女兒趕走,愣是把原本典雅的房間整成了運動少年風。
許知晴一開始很不滿,後來卻一件又一件地往裏添東西,花起錢來絲毫不手軟。
那時,陸經年總是很忐忑,畢竟隻是寄養在這,過不了多久就要走,沒必要這樣在他的房間下功夫。
可許知晴卻不以為然,摸著他的頭說:“誰說要走的,你以後就是我們家的孩子,要一直一直跟我們住在一起,不會有分開的那天。”
一直一直。
多麼美好的詞彙。
陸經年枯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他把許知晴送的東西鋪了滿床,然後又一件件將它們盡數整理幹淨,分門別類放進盒子裏,貼好標簽。
那些名牌衣服和鞋子,他也全都沒裝,隻收拾了幾件爸爸買的。
六年前來許家時,他隻有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如今要離開了,也還是隻有那些東西。
天黑的時候,外麵傳來人聲。
陸經年推開門,就看見周軒攬著許知晴的腰,兩人正笑容滿麵地往樓上走,他條件反射就要關門,卻被大步上前的許知晴攔住了。
“跟醫生吵架了是不是?”
“身體還沒恢複好就強行出院,你這是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陸經年覺得很可笑。
他回家都大半天了,也沒接到許知晴一個電話,現在她帶著新歡有說有笑地進門了,又開始擺長輩的架子。
“姐姐,你是剛剛才知道我出院的嗎?”
許知晴動作一頓。
陸經年瞬間明白了,他無所謂地扯扯嘴角,“你們玩吧,我要休息了。”
“年年......”
許知晴突然覺得有些心慌。
她往前上了半步,視線挪向陸經年額角貼的那塊紗布,猶豫半晌還是低聲道:“抱歉,阿軒已經跟我說過了,是他不知道你媽媽過世了。早上是我已經說過他了,無論如何,也不該對你動手。”
“是啊年年,真是對不起,是我說話沒分寸冒犯到你母親。”
周軒也走上前,嘴裏說著抱歉的話,手卻不著痕跡地伸過來,隔開他與許知晴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