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甲板上,默默閉上了眼睛。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被綁在柱子上,看著一家人齊樂融融地吃著飯。
我像一隻搖尾的小狗,乞求家人的愛。
可我爹卻豎起了眉毛:
「家裏就這麼點吃的,你跟哥哥吃的一樣多,卻不如他能幹。給你吃純屬浪費!」
我不懂。
在家裏,最苦最臟的活兒都是我幹,無半分怨言。
可到頭來,卻連一口飯都不配吃。
後來我才知道,這並不是真正的原因。
而是我在肚子裏時,我的命運就已經被定型了。
畫麵再次抖動,是我一人趴在木板上,海水不斷湧進我的鼻腔。
我雙眼發澀,卻看見我爹站在不遠處的岸邊,麵無表情。
哥哥牽著我娘的手,朝我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或許是出現了幻覺,在意識徹底模糊之前,我看見了一張布滿藍色鱗片的臉,之後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躺在了岸上。
我觸電似的驚醒。
送王船裏的火還在燃燒著,似乎是與雨水在對抗。
剛才夢裏的那張布滿藍色鱗片的臉,還印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一張邪性,妖孽般的臉。
我艱難地撐起身子,可船身卻猛烈顛簸著,一不小心我翻到了海裏。
刺骨海水再次包裹著我的全身,好像要把我吞噬。
我在海水裏起伏著,想咬破我的手指。
終於在我幾乎快要脫力時,血染紅了一小片水麵。
可過了好一陣子,都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我內心泛起苦澀。
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境,我甚至還賭上了性命。
黑暗逐漸籠罩住我的意識。
我赤裸地沉入海底,驚得魚群四散開來。
幾隻大體積的魚類觸碰到我,正猶豫著要不要下嘴嘗嘗鮮。
我笑了笑。
我的命太苦,有什麼值得嘗的呢?
眼皮子終究是扛不住,暫且合上了。
可我不知,沒過一會,一巨大的藍尾卻卷挾著我的身體,把我帶向小島。
再次睜眼時,身體如散架般的疼。
周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使我摸不著頭腦。
可身體卻怎麼也不聽使喚,動彈不得。
就在我發愣時,忽然,一張臉湊了上來。
我定睛一看,這張臉竟然與我夢裏見到的那張臉一模一樣!
正當我想要開口驚呼時,一串烤魚塞到了我的嘴裏。
香味使我咽了咽口水,雖不知麵前這人長得十分可怕,可如今看來,也不是什麼壞人。
他見我癡傻的模樣,朝我開口道:
「你個傻子,這可是我第二次救你!你下輩子都還不了我的恩情了!」
傻子?恩情?第二次?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怕不是出現了幻覺!
我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還好,沒扇出血來。
見到我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他從懷裏掏出一個貝殼,在我麵前打開。
那是一顆珍珠。
不過,是血紅色的!
它有規律地閃動著,仿佛有著鮮活生命一般。
我能感覺到,一旦我離它太遠,氣血便會翻滾紊亂。
麵前這人抬手一指,便有一道光刺入我的額頭。
那一霎那,我什麼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