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差使他去幹這幹那,大晚上也不消停,他在讀書,我就在一旁幫人砍柴火,第二天換些吃食。
他看著我的眼神,總是帶著不甘心的。
他要學字,沒有筆,他就隨便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有一日,我撿到了一些公子不要了筆袋,裏麵有很多筆硯,想著我拿著也沒用,便帶回冷宮送給了他。
他看了好久都沒說話,我以為他不願意接受,想收拾回去扔掉,他動作比我快,將那個破筆袋緊緊抱在懷裏,低低地說了就謝謝就跑了。
日子還是照樣過著,他十日有九日是挨打的,總是一身傷,我也還是冷漠地看著,等別人打完就把拖回去。
好歹是個六皇子,死了我也逃不過的。
日子久了,冷宮就熬到隻剩我們兩個。
十年,就這樣過了十年,期間又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總歸是很多都不記得了。
他越來越像良妃娘娘,性子卻是截然不同的。
陛下不知道腦子哪根筋抽了,想起了這個曾經的兒子,將他接了回去。
等我回冷宮的時候,早就沒了人影。
我又看不到除後宮外的其他顏色了。
又過三年,當初的推人下水不眨眼的小孩,又變成了如今殺人不眨眼的君王。
我又盯著他的頭發發呆了,這樣好看的顏色,在良妃身上是相得益彰的存在,可放到他身上,卻又是說不出的感覺。
隻花費三年便弑父上位,看來這三年,他也是不好過的。
我也是沒想到,我就這樣看了他一晚上,等天快亮才睡著。
沒睡一會,就被醒來的陛下踢下床......
嘴裏還罵著:「大膽賤婢,敢爬上孤的床!」
......
忍著一肚子火問安,聽到我的聲音,他還有一些恍惚,問道:「孤這是在哪?」
我咬牙切齒,「冷宮。」
我好心好意解惑道:「陛下不記得了嗎,昨夜您喝醉了。」
他清醒了,「孤都快忘了這裏了。」他聲音有些落寞,不知是不是錯覺,我聽出了一絲絲懷念的感覺,肯定是聽錯了。
下一秒,他開口道:「孤的頭怎麼有點疼?」
糟糕,打人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他找來一麵破舊的銅鏡,看到了自己額頭上的淤青,陰沉地看著我......
我下跪解釋道:「陛下昨日喝醉了,頭不小心撞到床腳,與奴才沒關係,奴才怎麼敢毆打陛下呢?」我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不過他顯然沒信,不過也沒有追究了。
他看了看酒罐子,一臉了然,有些尷尬道:「孤,孤不是故意全喝完的,當初釀酒,孤也出了力的......」
這酒確實是我們兩個一同釀下的,兩人一起摘桃子,一起刨土,埋下了這幾壇酒,我在桃樹下許願,希望明天有飯吃,睜開眼時,卻看到他也一本正經地許願。
這酒原是想著第三年拿出來賣的,隻是三年未至,他先離開了冷宮,我也再沒有去挖起來過,可能是想著不能吃獨食吧。
現在想想吃虧的還是我,吃獨食的變成了他。
作為一個奴才,我自然不能說什麼陛下吃獨食,隻能說:「整個天下都是陛下的,這酒自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