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給陸意遠的第五年,我那逃婚的嫡姐回來了。
她一句後悔,就想奪走我苦心經營的一切。
陸意遠讓她滾,轉身卻紅了眼眶。
他說:“英娘,你占了正妻之位這麼久,如今也該還給華兒。”
“念在往日辛苦,我許你做個平妻。”
所謂平妻者,貴妾也。
不過哄哄那些不知世事的小姑娘罷了。
我心灰意冷,轉身收拾包袱。
後來,陸意遠那位權傾朝野的義父向我提親,聘禮繞著陸府走了三圈,以答謝陸意遠放妻之恩。
他卻哭跪在地上:“英娘,你若執意要嫁他......”
“念在從前情分,留我做個妾也成的。”
陸家敗落後,原本要嫁給陸意遠的嫡姐逃婚了。
她嫌棄陸意遠家中清苦又是一介白衣,在成親當日攀上了前來賀喜的二皇子,給他當了妾。
而我被趕鴨子上架,代替她嫁給了陸意遠。
一晃五年過去,如今我和陸意遠心意相投,夫妻恩愛和順。
嫡姐柳月華卻突然回來了。
她含情脈脈地看著陸意遠,漾著秋水的眸子裏滿是悔意。
“阿遠哥哥,華兒回來嫁你,好不好?”
陸意遠語氣冷硬,讓她滾。
我心中稍安,本來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可偏偏陸意遠一轉身,叫我看見那雙濕紅的眼。
柳家和陸家是世交,建府時特意選在一起,兩府之間,僅有一牆阻隔。
幼時的陸意遠,最喜歡翻牆到柳家,找我們姐妹二人玩耍。
閨中無聊,那時,我每日最期盼的,就是陸意遠從牆上探出頭來,給我們講講學堂中的趣事。
哪個同窗挨了板子,哪位夫子被看門的大黃狗咬了屁股......
他的話又多又密,嫡姐常常不耐煩,讓他講重點。
可我卻聽得津津有味。
嫡姐便促狹地笑我:“這麼愛聽,不如叫他娶你回去,每日聽個夠。”
我一張臉羞得通紅。
直到陸意遠和嫡姐定了親。
聽說,這樁親事是他自己求來的。
“阿遠哥哥,我知道你還在怪我。”
“可是......”
“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
柳月華伸手勾了勾陸意遠的衣袖。
力道很輕,卻叫他掙脫不得。
於是賭氣般轉頭質問:“你能有什麼苦衷?”
“我看你樂意的很!”
我怔怔看著他二人,真是般配。
倘若這被勾住的,不是從前與我恩愛有加的夫君,恐怕我也得讚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是二妹妹。”
“二妹妹心悅你已久,逼迫我將這門親事讓給她......”
柳月華說著,眼淚便撲簌簌落了下來。
“這些年,我心中一直記掛著你。”
“你若不信,我願以死明誌。”
她從發間取下一隻做工粗糙的木簪,作勢要往自己脖子上紮。
四周抽氣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陸意遠上前一把搶過木簪,又將嫡姐擁入懷中:“我何時說不信了?”
“這麼莽撞,要是真傷到了怎麼辦?”
許久,他才不舍的鬆開。
手還在不自覺輕顫,抬起又放下,像是想要觸碰失而複得的珍寶,又怕碰傷了它。
那根木簪我認得,是陸意遠在定親時送給嫡姐的。
他親手所做,有些醜,卻獨一無二。
我下意識摸摸了頭上做工精巧的玉簪,心不由自主地一點點沉了下去。
今日本是陸意遠那位權傾朝野的義父二十八歲壽辰,我為了盡小輩的心意,在院中設宴,來的都是達官顯貴。
如今卻全被我們搶了風頭。
賓客們探究的目光紛紛落在我身上,如芒在背。
“沒想到,這陸夫人看著溫溫柔柔的,竟然連自己姐夫都搶。”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你休要汙蔑......”
我張口想為自己辯駁,卻被一隻修長的手捂住了嘴巴。
“英娘,別鬧。”
陸意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很輕,很冷。
“華兒柔弱,受不得流言蜚語。”
“不像你生性堅強,就算被說幾句也沒什麼的。”
心中某一處,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