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前的最後一天。
陸景川沒有來接她出院。
宋晚梔卻等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傳聞中那個性格暴戾,被稱為活閻王的男人,薄燼修。
他一身黑色手工西裝,冷白的麵皮上架了副金絲眼鏡。
儒雅,又冷峻。
“宋小姐?”
聲音竟意外的好聽。
宋晚梔收拾好東西,打量對方,“薄先生?”
“我來接你回家。”
家這個字眼,讓她一陣恍惚。
四年的時間,也沒能將那個出租屋變成家。
現在這個還算陌生人的男人,卻輕易說出接她回家。
好像那裏本就是她的歸屬一樣。
宋晚梔心內五味雜陳,一時忘了反應。
薄燼修絲毫不在意她走神,伸手拎起了她的小包。
這讓宋晚梔立刻回了神,頗為抗拒。
“薄先生不必如此,一個包我還是能拿的。”
小包被兩個人同時攥住背帶,很明顯薄燼修沒有放手的意思。
她想到那些傳言,悻悻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怕我?”
再可怕的事都經曆過了,還有什麼可怕?
她搖搖頭。
“想必薄先生已經聽說了我的事,我被一個男人騙得團團轉,不但害了哥哥,還差點搭上自己的命。”
他一定在心底笑話她有多蠢吧。
誰知,腦袋上突然多出一抹溫暖。
薄燼修摸摸她腦袋,牽住她的手,“沒關係,薄太太以後有我。”
宋晚梔以為他會很強勢,沒想到感知到她的不喜後,輕易讓她撤回了手。
隻是她還很虛弱,離開了倚仗,晃悠著往後倒去。
薄燼修長手一攬,將她納入懷中,怕她再次不適,後撤一步,隻虛扶著。
她沒有血色的臉上漸漸塗開一抹紅暈,氣色好看了許多。
“抱歉,剛才沒經過你同意就牽了你的手,我是顧慮到你身體還很虛弱,失禮了。”
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薄燼修似意猶未盡地搓了搓手指。
雖然不知道薄燼修為什麼會提前來海市接她,不可否認的是,有了他,宋晚梔隻需要安靜坐著就好。
所有的事情,都被這個男人一手包辦。
辦完出院回到出租屋,宋晚梔把要帶走的東西裝進行李箱。
裝完才發現,她能帶走的竟連一個行李箱都塞不滿。
而後,她摘下那枚不值錢的銀戒指,放到桌子上。
“舍得?”
不知道為何,宋晚梔總覺得這兩個字裏帶著一些不明意味。
“沒什麼舍不得。”
陸景川之於她,和這枚戒指一樣,她都不要了。
宋晚梔將陸景川曾經送自己的禮物找了個箱子放好,還有一張自己珍藏了多年的糖紙,也塞了進去。
那張糖紙上歪歪扭扭寫著陸景川的名字,隻不過時間太過久遠,字跡有些糊了。
隻怕陸景川都忘了。
提前聯係好的房東來驗房,宋晚梔順便將箱子托房東交給陸景川。
辦完退租後,薄燼修陪著她去了墓園。
宋晚梔輕撫上照片裏哥哥明媚的笑容,她心裏沉甸甸的。
“哥哥,對不起。”
是我的愚蠢,害死了你。
薄燼修朝宋硯的墓碑鞠了一躬。
“我會好好照顧她,放心。”
宋晚梔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就發現陸景川給她發了消息。
【晚梔,你在哪兒?護士說你已經出院了。】
“需要我幫忙嗎?薄太太?”
宋晚梔不小心點開語音,沒來得及說話,卻錄進了薄燼修磁性的聲音,慌亂中鬆開手指,發送了出去。
剛想撤回,陸景川的電話立刻彈了出來。
宋晚梔點了拒接。
緊接著,她將所有的錄音和錄像都發到了陸景川郵箱裏。
還附上了一封信:
【陸景川,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你我執筆經年,再不複見。】
隨後她將陸景川所有的聯係方式都拉黑。
“薄太太的自覺,我很滿意。”
薄燼修的車駛向機場時,她始終沉默地望著窗外。
暮色裏,私人飛機劃破雲層時,宋晚梔如同大夢終醒。
舷窗映著她微紅的眼,腳下的城正被雲海吞沒,她終於與這座城市的一切劃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