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展覽時我的手一直在抖。
確實,和他在一起是我死纏爛打求來的。
對我這樣普通的女孩來說,他太耀眼了,有才華,有樣貌,是人人心中的白馬王子。
為了接近他,我好不容易當上他的助理,每天都盼著能夠見到他。
那場意外後,在我的眼淚攻勢下,他答應和我在一起。
我們很快同居,他還向我求了婚,那時我覺得像在做夢。
“該吃藥了。”那時他總把止痛藥放在床頭,
“醫生說這個效果好。”他這麼溫柔,讓我慢慢不再害怕那場意外。
雖然還是會想起工作室裏血淋淋的那晚,
想起砸斷我手的雕塑架,但我安慰自己那隻是個意外。
“謝謝你選擇我。”他總這樣說,眼神很深情,
“等忙完這陣,一定好好補償你。”
就這樣過了一年,他忙著準備個展,我傷好後繼續當他助理。
日子好像重回正軌,隻是左臂的幻痛一直沒停。
今天,我又站在醫院門口,那些被我忽略的事突然變得清楚。
手術後昏迷的三天,到底發生什麼了?我的斷臂去了哪裏?
值班護士還記得我,畢竟年輕女孩失去一條手臂還是件稀奇的事情。
“找王醫生是吧?他馬上來。”
“王醫生,我想問問我的斷臂是怎麼處理的?”
他翻病曆時皺起眉頭:
“按規定要無害化處理。不過......”
“不過什麼?”
“陸先生說要自己處理。因為有你的授權書,我們就......”
我覺得血都涼了。
“什麼授權書?”
王醫生拿出一張表。
上麵是我的簽名,但不是我寫的。
看來在我昏迷時,陸詔墨模仿我的筆跡簽了字。
“你沒事吧?”王醫生擔心地問,“要不要叫護士看看......”
我已經跑出了辦公室。
出租車在街上飛馳,我在車上不停給陸詔墨打電話。
但他一個都沒有接。
直到我推開工作室的門,才發現他一直在這裏。
“你把我的手怎麼了?”我的聲音在發抖。
他正對著《愛之祭》發呆,聽見聲音轉過身:
“不就在這嗎,”他指著展櫃,“變成了永恒的藝術品。”
我的胃在抽搐,一股惡心感湧了上來:“你是說......”
“水泥包著真實的血肉,這樣才能還原每個細節。”
他說得很陶醉,
“骨頭的形狀,皮膚的紋路,還有那道完美的疤......”
我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原來這不是仿製品,那真的是我的左臂。
在被截肢後,那隻左臂被灌了水泥,做成了藝術品。
“你不能這樣,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我想將眼前這個所謂的藝術品毀掉,陸詔墨卻緊緊抱住了我,不讓我動彈。
就在這時,宋清迪突然走了進來,
趁著陸詔墨一瞬間的愣神,我掙開他去搶展櫃中的雕塑。
他追過來拉我,宋清迪也加入了進來,想要攔住我。
我們三個人拉扯之時,展櫃晃了起來。
《愛之祭》掉了下來,直接砸在我肚子上,劇烈的疼痛讓我縮成一團。
我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腿流了下來。
陸詔墨卻沒管我,直直衝著倒地的雕塑跑了過去。
他小心地擦著雕塑上麵的灰,確認沒壞才看向我。
“你知道這作品值多少錢嗎?這是我的心血!”
我捂著肚子,眼淚直流:“我、我懷孕了......你隻關心那個雕塑嗎?”
“什麼?”宋清迪笑了,“你還想用懷孕這招留住他?”
我還想爭辯,陸詔墨的巴掌就打在我臉上。
“還好雕塑沒壞,不然你以死謝罪都不夠賠。”
他的聲音冷得嚇人,“我還以為你懂什麼叫藝術至上。”
我蜷在地上,看著他小心翼翼擦拭著雕塑的背影。
原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
我既是材料,也是祭品,唯獨不是一個人。
血液在逐漸流失,我的裙子被血浸透了,
我好像聽到陸詔墨緊張的聲音,他在幫我叫救護車。
可我已經慢慢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