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一口吞掉了她抓鬮先搶到的紙團。
我攤開剩下的紙團,看到大大的“下鄉”兩個字。
再看江初夏挑著眉藏不住得意的樣子,我便知道,她重生了。
畢竟上一世,她“好心”留給我的紙團上,可明晃晃寫著“嫁人”。
她不願嫁給廠長那瘸腿的遠房親戚就推我進火坑,誰知那是受傷回老家調養身心的首長幼子。
這次抓鬮,她毫不猶豫選擇了“嫁人”,緊緊抓住飛上枝頭的機會。
可惜她不知道,榮華富貴的周家,有一個極致苛刻以折磨人為樂的老妖婆。
更不會知道,她棄如敝履的那個鄉下男人,有滿滿一抽屜的立功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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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抓到了‘下鄉’,那我隻好嫁去周家了。”妹妹江初夏一臉委屈。
“姐,你運氣也太好了吧,去了鄉下天天想吃米吃米,想吃麵吃麵,不用跟城裏一樣,弄點糠皮都得要票!”妹妹癟著嘴要哭:“除了西北風,我就從來沒吃飽過!”
重回七十年代,江初夏虛偽的臉還是那麼令人作嘔。
嘴上說羨慕,可我明明看見了她眼裏暗藏的竊喜。
“那要不咱倆換換?”我故意道。
“那怎麼行,說好了抓鬮怎麼能反悔?”她臉色變了又變,撐起個勉強的笑:“姐,主席說了知識青年去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是寶貴的機會,我怎麼能跟你搶呢?”
我嘴角勾起冷笑,要不是我也重生了,還真信你個鬼了。
上一世,江初夏也耍了這個吞紙團的小花招,就是嫌棄周鳴華出意外斷了腿,不願意嫁他。
聽說周家是廠長的遠房親戚,嫁過去就能去食堂當臨時工。
江初夏打著嫁人有了工作不用下鄉的旗號,將周鳴華“好心”讓給了我,還造成被迫離開的假象,成了男人心裏一輩子放不下的白月光。
我嫁進周家受盡磋磨,長期籠罩在冷暴力之下,最後得了乳腺癌活活氣死。
“好了,你倆別謙讓了,”我媽一錘定音拉回了我的思緒:“大丫迎春下鄉,二妹初夏嫁去周家,都是好事兒。”
我那偏心眼的媽這次又選擇了睜著眼睛說瞎話。
周家許諾了解決工作的親事是好事,去窮鄉僻壤的農村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也能稱得上個“好”字嗎?
“下鄉可以,但該給我的補償一分也不能少。”
我一把薅住江初夏,死死扣著她嗓子眼:“吐出來,才能看清楚你究竟抓的啥!”
既然我有了重開一局的機會,就絕不可能讓自己還當那個誰都能揉捏一下的軟柿子。
誰敢來咬盡管試試,看能不能崩掉你的牙?
“臭丫頭,什麼補償,快放開你妹!你是發瘋還是發夢?趕緊把煤爐子升起來做飯!”
我媽孫桂芳一燒火鉗子打開我的手,胳膊上吹氣球般腫起來一條紅痕。
江初夏咳得驚天動地,眼裏全是驚駭:“咳、咳,之前搶了你工作名額的是咱弟,關我什麼事!”
看來她們心裏都有數,隻是習慣了裝聾作啞糊弄我。
“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我親媽的命給我換的工作,憑什麼給了江傳宗那個兔崽子?我本來用不著下鄉去吃這趟苦的!”
上一世我到死都不知道,為什麼我媽孫桂芳那麼偏心弟弟妹妹。
靈魂飄蕩在葬禮上,我才知道自己並不是親生的。
我親媽在一場大火中為了拯救廠裏設備犧牲了,當時我年紀太小,廠裏就把獎勵的工作崗位先給了我奶奶。
在後媽的挑撥和我爸的默許下,奶奶去世前將我拴在病床前伺候,偷偷讓江家唯一的金孫江傳宗進廠頂了班。
“我也不要多,200塊這事兒就算翻篇了,出門在外我總得有點依仗。”
“200?死丫頭你怎麼不去搶?”孫桂芳一聲怪叫,抄起火鉗劈頭蓋臉就打了過來。
江初夏在一旁添油加醋:“大姐,你也太過分了,咱爸媽累死累活一年最多就攢個一二十塊,你這一開口就是十年的口糧,是要逼死咱們全家嗎?”
我抄起板凳擋開火鉗:“別以為我不知道,我親媽當年的撫恤金就有整整一百塊!”
又一口唾在江初夏臉上:“周家不是剛給了三十塊聘金麼,你想要我替你下鄉,總得付出點代價吧?”
“你敢?!”江初夏像被掐住脖子的雞,支楞著頭發尖叫起來。
這些人真搞笑,我都要去鳥不拉屎的農村了,也許這輩子都沒命回來了,還有什麼不敢的?
“不給?那我就貼大字報,播大喇叭,把某些人虐待護廠英雄遺孤,某些人婚前鑽小樹林的事跡好好宣傳宣傳!”
話音未落,我胸口劇痛,整個人被一腳踹飛。
“孽障,我江建國沒有這樣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