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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時，孟銜星守在我床邊。

他神情複雜，「明歌，你懷孕了，可......孩子沒了。」

我想起那個肉團。

又想起以前看見人間女子懷孕，絕大多數都是滿臉欣喜幸福。

可孟銜星是山神，我是山鬼，我們雖然纏、綿上千次，我卻從沒想過我能擁有自己的孩子。

我腦子還懵著，心裏卻越來越疼，顫聲道：

「我......本來可以當娘的？」

「孩子呢？我還從沒抱過它......」

孟銜星卻望著我，支吾半晌說不出話。

反倒是白綿綿忽然說，我的孩子在她那兒。

我幾乎是爬到她房間的。

可找遍房間也沒見孩子。

白綿綿坐在床邊，端著碗慢條斯理地喝藥。

「我可還沒原諒你呢，這樣吧，你跪下給我磕個頭，我就告訴你孩子在哪。」

我照做了。

她也喝完最後一口藥，將帶著餘溫的藥碗放進我手裏。

忽然笑嘻嘻地捂著肚子，「姐姐，真是對不起，你的孩子，剛被我喝掉了呢。」

我一怔，茫然地盯著她。

我這才發現，隨著喝完藥，她臉上的疤痕竟然漸漸消退了。

白綿綿撫著容光煥發的臉，「銜星哥哥說了，你孩子的父親力量強盛，你們的結合集齊了山中精華，是最佳的靈藥，能延年益壽恢複容顏。」

「那孩子死都死了，就給我燉著吃了。姐姐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很美？」

「可惜啊，你的臉卻已經毀了......」

話未落，我已經嘶吼著衝上去。

掐她的脖子，摳她的嗓子。

拚命想讓她把我的孩子還來！

可下一秒，我被一股大力掀開。

孟銜星一手抵住我，一手將白綿綿護在懷裏。

「明歌，你又胡鬧什麼？！孩子已經死了，綿綿卻還會活很久，物盡其用不好嗎？！」

「好一個物盡其用！」

我近乎癲狂地大笑，嘶啞地吼道：

「孟銜星！你真就這麼冷血？親手害死自己的孩子，你就不痛嗎？！」

孟銜星一震，眉眼間劃過幾分痛惜與愧疚。

白綿綿卻冷笑一聲。

「姐姐亂說什麼呢？銜星哥哥幾百年前就發過誓，一生隻愛我一個人！再說他貴為山神，怎麼可能讓你一隻山鬼懷上孩子？」

「我們可憐你失去孩子，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下次你要再敢胡言亂語，我就讓銜星哥哥拔了你的舌頭！」

我冷冷看向孟銜星，萬般愛意熄滅。

「山神大人，關於孩子的爹爹是誰，你說呢？」

我隻想為我的孩子討一個公道，至少也要讓他的父親認他！

孟銜星僵住了，臉上寫滿掙紮。

這時白綿綿忽然捂住嘴巴，幹嘔了幾聲。

叫來樹醫一看，她竟然懷孕了。

她得意地掃我一眼，驚喜地拉著孟銜星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

「好巧啊，會不會是明歌姐姐的孩子到我肚子裏來了？」

「銜星哥哥，你要當爹了！」

「現在綿綿有你的愛，還懷了孩子，又恢複了容貌，簡直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而孟銜星那向來冰冷的臉上，多了幾分柔情。

他護著白綿綿和她的肚子，抬頭再看我時，已是滿臉森冷與威脅。

「明歌，我與你沒什麼關係，我也不是你孩子的父親。」

「以後再敢胡言亂語，傷了綿綿的心，就當心你的舌頭！好了，你閉門思過去吧！」

他大手一揮，我直接飛出了山神殿，重重摔在地上。

殿門緩緩閉合。

縫隙間我最後朝殿內望了一眼，孟銜星再不給我半個眼神。

而是俯身趴在白綿綿的肚子上，聽他們的孩子。

我淒涼一笑，在精怪們嘲諷的目光中，赤著腳離開。

早知道百年前我就不來點蒼山了。

早知道我就該在大婚前離開。

早知道我就......不愛上孟銜星了。

我枕邊擱著一瓶忘川水，那是我為了幫孟銜星恢複記憶，拚死搶來的。

據說忘川彙聚了天上地下所有記憶。

若有人意外失憶，喝下忘川水，忘川便會將他的記憶還給他。

而若沒有失憶，飲下水後，忘川則會收走記憶。

我毫不猶豫地將瓶中水一飲而盡。

天將明時，我獨自離開了點蒼山。

薄霧散盡，我的記憶也將散盡。

孟銜星，我再也不要記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