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5

此後的日子相對平靜。

我再沒去找過江進安。

白天在供銷社上班，晚上去夜校補習。

“嗬嗬，你也想考大學？”

“野雞是變不成金鳳凰的！”

供銷社的吳主任冷嘲熱諷。

他是吳豔豔的爸爸。

80年代想買布買自行車買縫紉機，隻能來供銷社。

所以供銷社主任算是大人物了。

江母一心想撮合吳豔豔，也是看上了這一點。

希望近水樓台，多些實惠。

我不理會蛤蟆叫，更加努力複習。

轉眼就到了高考這天。

我和吳豔豔被分到了同一個考點。

我是一個人去的，她身後則跟著一群送考的。

當然就包括江進安。

他看到我有些尷尬，但瞬間就一皺眉。

“葉楠，你真來考試了？別浪費國家的試卷了好不好！你根本考不上的！”

“我都說了，我會娶你！你別搞什麼幺蛾子——”

他還想長篇大論，已經被我用手勢打斷了。

“江營長，電影院那晚，你真的去執行任務了麼？”

他的臉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沒有。

他陪吳豔豔去看流星雨了。

這是前世我整理他遺物時，在私密日記上看到的秘密。

隱藏了四十年的醜陋真相。

正是這個意外發現，讓我徹底對他死心了。

“以後你不用再絞盡腦汁騙我了，我們沒關係了。”

說完我大步向考點內走去。

吳豔豔追上來。

“葉楠！誰分低誰就主動退出！”

6

一個月後發榜了。

這年代沒有網絡，錄取名單會在市裏廣場大影壁牆上用紅紙抄寫出來。

全市的人都會去看榜。

到了今年看榜這天，廣場上鑼鼓喧天，還把舞龍和舞獅的都請來了。

比往年都有排場。

“聽說了沒有？咱們這出了全省高考狀元！”

“誰家孩子這麼爭氣啊？狀元！祖墳冒青煙了！”

“以後全家都跟著沾光啊！”

雖然錄取名單已經掛在牆上了，但外麵還蒙著紅綢子。

要12點教育局長親自來揭榜才能公布。

但有人已經等不及了。

吳豔豔來了。

他父母親友來了。

江家三口也都來了。

聽說本市出了高考狀元，他們都用欣慰的眼神看著吳豔豔。

“狀元肯定是豔豔！”

“這丫頭聰明又漂亮，嘿嘿，你們老吳家有福了啊！”

“嘻嘻，也是你們江家的福氣！”

他們互相吹捧，然後看到了同樣來看榜的我。

表情各種鄙視嘲諷。

像是看動物園的猴子，馬戲團的小醜。

江進安走了過來。

“一會兒落榜了你要放平心態，別受刺激。豔豔本就是高材生，又複習了兩年，你沒法比的。”

吳豔豔看到江進安和我說話，眼中冒出妒火。

她等不及12點了，居然一下子衝到牆壁前麵，扯下了綢子。

錄取名單就這樣提前公布了！

全場嘩然！

大家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榜單。

“哇！高考狀元怎麼是她？”

“不是寫錯了吧？”

“今天算是開眼了！”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眾人議論紛紛。

最抓狂的當然就是吳豔豔了。

“狀元怎麼是葉楠？她不是破鞋麼！”

她急得都喊破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