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很有實力,孟盈眼光也高,婚宴定在了城市最豪華的酒店。
程淮的小舅舅是程家實際的掌權人,忙的從早到晚見不到人影。
與他小舅舅相比,程淮不過是一個揮霍無度的二世祖。
我到禮堂時候,程淮正和孟盈共同走著婚禮的紅毯。
程淮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孟盈穿著婚紗,手和他十指相扣。
我是一個多餘的人。
孟盈和程淮走完了位置也沒有鬆開牽著的手,他們穿著成對的禮服站在我的麵前,孟盈炫耀一般晃了晃牽著的手,“借你的未婚夫用一用。你別介意。他隻是幫著走一下位置。”
見我沒反應,孟盈挑挑眉繼續說道,“不過我還真要好好謝謝程淮。從我的婚紗到這展廳的每一朵花,都是他親自挑的。”
“所以他最近才忙的不著家。你們可千萬別因為我的事吵架。不值當。”
程淮無所謂道,“有什麼值不值當的。我們九年前認識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呢。”
九年前,我去非洲寫生畫動物大遷徙,卻被黑車拉到了正在打仗的薩赫勒地區,在那裏,我遇到了戰地記者陳彥。
我拿著手中質量比桌布還差的素色伴娘服,對著程淮問道,“這件也是你挑的?”
程淮仍舊牽著孟盈的手,淡淡的“嗯”了一聲。
似乎我穿什麼根本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事。
孟盈指著伴娘服粗糙的蕾絲花紋笑道,“妹妹,怪不得你能當程淮未婚妻。你脾氣可真好,他要是給我穿這種破衣服,你看我怎麼鬧他。”
鬧?
那是被愛者的特權。
我耳邊響起陳彥的告饒的笑聲,“好了好了我答應你還不行?求求你別再繼續鬧了祖宗~”
在薩赫勒漫天飛舞的子彈碎片中,我被震壞了中樞神經。
見到物品我雖然能叫出名字,但是離開了我便拚湊不出來完整的圖形。
因此我再也不能無實物作畫。
但這並不是最嚴重的。
最嚴重的是人也是一樣。
我記得陳彥的眉尾、陳彥眼角的笑意、淺褐色的瞳孔、挺拔的鼻梁、嘴角的疤痕...
但是我不能把這些細節拚湊到一起拚出一個完整的陳彥。
從薩赫勒回來的一兩年裏我的本子上畫滿了陳彥的點點滴滴,直到我崩潰放棄,我也畫不出完整的他。
我好怕,怕我有一天記不住陳彥。
而程淮時時刻刻都在幫助我記住陳彥,我離不開程淮。
我舉起伴娘服放在身前比量著,“長度和我的身高很合適呢。我覺得很好啊。”
程淮對孟盈說,“她跟你可不一樣。你是大畫家,巴黎呆了那麼多年,盧浮宮的真跡熏陶出來的審美,她一個遊手好閑的酒蒙子,連文森特威廉是誰都不知道。”
我輕輕摩擦著我右手小拇指的厚繭,我忘了,我已經四年沒有畫畫了。
程淮的兩個表弟換上了伴郎服圍了過來,接過了話茬,“盈盈姐,你那個歐洲巡回畫展什麼時候巡回國內,也讓我們膜拜一下。”
孟盈被誇的有些臉紅道,“我畫人像稍好一些,以後給你們一人畫一幅。”
“程淮,等你和妹妹結婚了,我給你們畫婚紗照好不好。”
兩個表弟交換了一個眼神,意有所指道,“哎哎哎,意難平,實在難平。”
“不過孟大畫家親自給表哥畫婚紗照,怎麼不算另一種結局圓滿呢。”
程淮難掩驕傲神色,似乎對孟盈的成就引以為豪。
“咳咳注意點,嫂子還在這呢。”一個表弟欲蓋彌彰道。
孟盈掩麵而笑,“世界很大的。人生就在於體驗。”
“我是做不來整天圍著一個男人轉。”
“還是要多去見見世麵,才知道大千世界比照片和畫裏好看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