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裏似乎有我不少熟人,隻是我沒什麼印象。
如今我沒了修為,在這些凶獸眼中無疑就是美味佳肴。
一見我來,有幾個青麵獠牙的夜叉就圍了上來。
尖銳的指甲戳了戳我單薄的肩膀,在確定我真的沒有修為了之後,其中一個抬腳將我踢倒在地。
沙子迷住我的眼睛,隨後又灌進嘴巴。
苦味和澀味在口腔蔓延,我的後背被重重地踩了一腳,隨後血腥味便從喉嚨中湧了上來。
“那個昆侖聖女說的竟然是真的,這隻死鳥不僅沒了修為,還失憶了。”
“她不是還有個師......”
“別怕,她就是被那個師尊貶來的。大荒被她抓進來多少妖獸,這下可是能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了。”
往後的好長一段時間,我一睜眼就是在被大荒的妖獸毆打。
身上的骨頭斷了幾根,刀傷箭傷更是數不勝數。
嘴唇發幹,喉嚨也仿佛被刀割開一般難受。
我走不了路,隻能在被太陽曬得滾燙的沙海中爬到一處石頭旁,支著身子靠過去。
大荒無夜,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待了多久。
頭頂處忽然有一片陰影覆蓋過來,我抬頭去看,是一個容貌俊美的黑衣男子。
他周身散發出水汽與涼意,和這個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卻讓我覺得有些舒服。
“你要打我的話,能不能等一等,我實在是有點,咳咳,難受。”
“青霧,你還是一樣愛演戲。”
“青霧?那是我的名字麼?”
或許是我的神態不對,他皺了皺眉,又看了看我身上的傷,俯下身想把我拉起來,卻在觸碰到我手腕的那一刻紅了眼眶。
“你......你的心去哪了?”
“心?就在這裏啊。”
我指了指胸口。
那裏正有一顆緩慢跳動的心在砰砰作響。
但這個解釋並沒有讓對方滿意。
他捏緊了拳頭,嘴唇翕動,像是極度憤怒的模樣。
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挨打的時候,整個人卻輕飄飄地落入了一個懷抱。
這人身上的衣料冰涼柔順,讓我覺得很舒服。
我扯著他衣衫上的薄紗蓋在臉上,輕聲詢問。
“那個,你要是不打我,我能不能睡一會兒?你身上很舒服,我現在好累。”
他身形一僵,隨後點了點頭。
我也終於睡上了來大荒後的第一個安穩覺。
救我的人是大荒之主,他叫行雲,是龍王的第十個兒子,一條螭吻。
他將我帶去了自己的洞府,那裏也是整片荒漠唯一的水澤。
我在那裏養了很久的傷,身體好些之後,他給我安排了個住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幫忙,大荒中的妖獸也不再欺負我,打我打的最凶的那幾個甚至每次見了我都遠遠地就逃開。
行雲不愛笑,但總喜歡變著花樣找東西逗我笑。
有一次他從人間拿來了紙鳶,可大荒深處沒有風,紙鳶飛不起來。
就在我垂頭喪氣之際,一陣清風拂過,我抓著機會向遠處跑,龍頭魚身的紙鳶晃晃悠悠地飛上了天空。
我笑的開心,轉頭發現行雲正看著我笑。
隻是一對上眼,他就迅速別開了臉。
“小神仙,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要你多嘴。我警告你,我可還沒原諒你,你注意點。”
我不知道他說的事情是什麼,隻能任由慌亂的風吹斷風箏線,帶著翻飛的紙鳶和心事飄向遠處。
作為鎮守大荒的神仙,行雲擁有出入自由的權力。
他說他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叫我自己一個在這裏安分待著。
臨走之前還生怕我受欺負,給我留了一堆法寶。
我覺得他多慮了,現在大荒中的妖獸都被他下了死命令,見到我恨不得躲八丈遠,誰會來欺負我?
他搖搖頭,將自己的護身符塞到我手裏。
他說這個關鍵時候可以保命,我要收好。
“那你呢?”
“我厲害,用不著。”
可我不這麼覺得。
我之前能把那麼多妖獸抓緊大荒,我也很厲害。
但我還是被人關在地牢裏,廢去了修為,趕出了昆侖。
所以,在他離開前,我還是將那枚護身符塞到了他的口袋中。
行雲救過我,作妖嘛,最重要的就是知恩圖報。
可那時的我不知道,這次的知恩圖報險些叫我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