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同誌,你決定好了嗎?這次出國留學起碼要三年時間,你和陸同誌剛結婚三個月,孩子都還沒要,你確定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國嗎?”
我自嘲一笑。
陸朝此刻恐怕滿心滿眼隻有他兄弟的遺孀和孩子,哪有時間來關心我的事。
“他不管這些,這件事我自己拿主意就行。”
領導聞言,利落地在審批表上蓋好了章。
“手續兩周就能辦好,你回去好好準備。”
拿著審批表走出學校,我隻覺得輕鬆。
我和陸朝相識十五年,而認清他隻花了三個月。
他曾說我是他的摯愛,要用一生去嗬護。
婚後,卻迫不及待地將其他女人和孩子帶回我們的新房,任由我被鄰裏街坊笑話。
八十年代經濟複蘇,各行業都蓬勃發展,我借這次公費留學的機會出國學習新技術,回來也好發揮自己的價值。
以前我的人生隻圍著陸朝轉,不敢想象某天失去他以後我要怎麼辦。
但當攢夠失望,心逐漸死去,我平靜接受了這一天的到來。
回到家裏,發現我的衣服鞋襪被扔了一地。
五六歲的秦磊看到我來了急忙朝屋內喊:
“媽媽,那個掃把星回來了!”
被我撞了個正著的舒明珠,正拿著一件的確良麵料的連衣裙。
她神色有些慌張,然後努力鎮定下來。
“你,你今天咋回來得這麼早?”
“我借你的衣服穿穿,你應該不會這麼小氣拒絕吧?”
當著孩子的麵偷別人東西,還讓孩子放風,舒明珠也真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關鍵在陸朝眼裏,她就是個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好女人。
我盯著那條裙子,是結婚時陸朝花了兩個月工資買的,我一直舍不得穿。
我冷笑,“不借給你就是小氣嗎?那我今天就偏不借!”
舒明珠卻也毫不示弱地揚起下巴,“一件破裙子你還真當個寶了,我今天非要穿它!”
“我的東西憑什麼給你?”
我伸手去拽裙子,舒明珠也緊抓著不鬆手。
秦磊凶狠地撲過來衝我拳打腳踢,還張開尖牙狠狠咬在我的手臂上。
我吃痛鬆開了手。
“你們在幹什麼?”
熟悉的聲音響起,是陸朝回來了。
秦磊率先哭著告狀:“嗚嗚嗚幹爸,阿姨她欺負媽媽!她欺負媽媽!”
陸朝的視線從我流血發腫的手臂和撕壞的裙子上掃過。
舒明珠看他臉色沉沉,立即哭得梨花帶雨:
“阿朝,你別為我和歡歡置氣。我就是要參加小磊的家長會,想著實在沒衣服穿又不能丟小磊的臉,才借歡歡的裙子的。”
“唉她不借也沒事,我本就孤兒寡母的,又無依無靠。”
陸朝當即一臉責備地看向我:“明歡,你什麼時候能大度點,不就一條裙子嗎,你借給明珠怎麼了?”
“明珠一個人帶娃不容易,你就非要這麼刻薄自私嗎?”
我捂著刺疼的傷口不發一言。
不就一條裙子?
不,陸朝不懂,這根本不是一條裙子的事。
就算已經心寒到麻木,在聽到他這些話時,我還是忍不住眼眶酸澀,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