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陸硯聲的這八年,我不常社交。
從前那些相熟的閨中姐妹,散得僅剩幾個。
走之前,還是該好好道別的。
隔天,我約她們在帝都酒廊吃飯。
結束後去結賬時,意外碰上了沈夢梵。
她穿著當季最新款的裙子,手裏拎著一個餐盒。
見到我,勾唇一笑。
“知道自己快死了,來和姐妹們道別?”
我沒想搭理她,將餐單遞給服務員。
“讓讓,別站著茅坑不拉屎。”
她臉色一怒,嘴角勾起一絲嘲弄。
“果然骨子裏就是窮酸貨,在我們家吃穿十多年都改不掉你那一身市井氣息!”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你高貴,還不是和我們窮人來同一家餐廳。”
這家餐廳,人均不超過三百。
沈夢梵該是不屑踏入的,除非......她來為某人取餐。
陸硯聲從前最喜歡吃這家餐廳的菜。
我眸中閃過一絲暗淡,晃了晃腦袋,不讓自己想起他。
沈夢梵卻忽然湊近我,陰陽怪氣開口:“怎麼?我說得不對嗎?你爸媽為了送我來跟親生父母團聚,活生生拔了自己的氧氣管,就為了湊那點錢給我,連買隻包都不夠。”
“而你,為了吊住他們一條命,要豁出命來替我出嫁江家......”
一股熱血瞬間衝入我的頭頂。
我來不及思考,抬手一巴掌扇在沈夢梵臉上。
“沈茴韻,你......”
她捂著臉,錯愕地看著我。
我靠近她,一字一句怒道:“你但凡是個有心的,都該記得她們是為了救你才出的車禍,報恩都不會的人還敢在這詆毀,你簡直罪無可恕......”
她嗚嗚地哭出聲,懼怕地不停往後推,嘴裏還胡言亂語地在說:
“我知道你是他們的女兒,跟他們一樣動不動就愛打人,從前我反抗不了,但現在你再打我,我就......”
我咬著牙,忍著怒氣,抬手又想扇她。
“你又想整什麼......”
“幺蛾子”三個字沒說出口,手腕被陸硯聲死死按住。
“沈茴韻,給夢梵道歉。”
我紅著眼,盯著陸硯聲,一字一句問。
“你知道發生什麼嗎,就讓我道歉?”
他黑著臉,將我的手攥得更緊了。
“我管你發生什麼,傷害夢梵就給我道歉!”
陸硯聲的聲音,大得響遍了整個酒桌長廊。
所有人都被他嚇到了。
我氣得發笑,怕到顫抖,眼淚急得在眼眶中打轉。
卻還是仰起頭,回了他一句:
“你做夢!”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在眾人耳邊回響。
我捂著臉,雙唇蠕動,呆呆地看著陸硯聲。
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握著沈夢梵的手緊緊不放開。
“茴韻,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可以恨我,但別針對夢梵。”
他的話說完,酒店長廊靜得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我吞下哽咽,將脖子上帶了八年的佛牌扯下,直直地盯著他。
“陸硯聲,我們這八年,在你眼裏什麼都不算對嗎?”
在陸家備受冷眼我不在意。
他跟我離婚,我在心底悄悄告訴自己沒關係。
唯獨這次,他明知是沈夢梵挑釁在先,卻還是站在她身邊,護著她。
他看著我,麵無表情。
“是。”
我點頭,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般將佛牌狠狠丟在地上。
一道清脆的裂碎聲響起。
我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麵前護著一個女孩。
可惜,護的是別人。
我那顆想要為他辯白,質問他是不是有苦衷的心。
跟這塊他給我的佛牌一樣,徹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