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躺到後半夜,顧逸依舊沒回來。
四肢像灌了鉛,體溫也在流失。
我出於本能地向浴室挪動。
卻意外撞翻了書架,掉出一摞顧逸的日記。
“她送了我一隻很醜的小狗,莫名討喜,但咬傷了曉曉,我隻能把它安樂死。”
“書房裏掛著她畫的抽象畫,我很喜歡,但這幅畫讓曉曉心慌,做噩夢,我親手撕毀了它。”
“讀她每天寄來的情書,是我工作後唯一的消遣,曉曉也覺得可笑,全部拿去擺在了公司的前台,供人翻閱。”
......
日記的最後一頁,寫著“此生唯你”。
那裏藏著她給林曉曉的求婚戒指,
以及三枚藥丸。
似乎隻有剝奪我的靈魂,才能證明他對林曉曉的真心。
我幾乎崩潰。
但全身情緒的出口,隻剩眼淚。
一片模糊中,散落滿地的紙張,連成了手術室的白布。
頭頂的水晶吊燈,成了手術台上晃眼的探照燈。
兩種聲音在心裏對撞:
“殺了林曉曉,沒有她擋道,顧逸早就愛上我了。反正她是我救回的,取她性命也是理所當然。”
“即使沒有林曉曉,顧逸也不會愛上我,他早就不是那個小巷裏救我的少年了,這次,我必須自救!”
熱水淹沒頭頂,花灑的水流聲衝散了亂糟糟的心。
“秦施,你不要命了!”
沈逸把我拉出水麵,拍打我的後背。
肚子沉甸甸的,手指也泡得發白。
“你們連她都照顧不好嗎,去把醫生叫來!”
家仆嚇壞了,哆哆嗦嗦地跑去叫人。
一女人卻攔住了家仆的去路。
“逸哥哥,你忘了?秦小姐最愛玩這種受傷假死的把戲,偏偏都是趕在你回來之前,這麼淺的浴缸,能淹死人嗎?”
“秦施,勸你別總做著英雄救美的白日夢,狼來了,更適合你。”
女人捂嘴偷笑。
沈逸陡然鬆手,
“曉曉說的對,少在我麵前裝可憐!”
我嗆了幾口水,心中滿是疑惑。
眼前的女人是林曉曉,那當初躺在我的手術台上的人是誰?
“逸哥哥,我幫秦施換衣服吧,你也累了。”
林曉曉故意把“累”字咬得很重,想從我臉上看到一絲怒火。
可惜,她失望了。
我麵無表情。
沈逸卻紅著臉,退了出去。
林曉曉瞬間換上譏諷的嘴臉,把我的頭按進了水裏。
“電話裏的聲音,你聽見了吧,女人最懂女人了,我會不清楚你的心思,搞什麼濕身誘惑。你就是沈逸的一條狗,隻會搖著尾巴求歡,婚後半年,他碰過你一下嗎?”
“畢竟,跨物種了。”
我喊不出聲,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媽的,你還挺能忍。”
她尖叫一聲,向後倒進浴缸。
重量壓在我身上,鑽心得疼。
沈逸卻衝進來,把人抱在懷裏。
眼底盡是對我的厭惡:
“秦施,你幹什麼?真瘋了!”
“曉曉身子本來就弱,感冒了怎麼辦?”
林曉曉往他胸口蹭,滑落的香肩上全是吻痕,
“對不起,小施可能誤會了我們的關係,她不是故意拖我下水。
“是我沒用,少了一顆腎,站都站不穩。”
她少了一顆腎?
我從水中站起,亮出腰部駭人的傷口。
當初,沈母為出惡氣,故意不給我縫合。
歪歪扭扭的針線,是母親忍著淚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