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人興奮的高喊:
“仰望U9給咱們跳舞呢,那個開車的居然是個美女小姐姐,我的天啊太誘人了。”
“就是就是,她的肩膀還有一朵玫瑰花紋身,真是性感!”
我被擠在人群最後,心底一片荒涼。
耳旁除了瑟瑟的風聲,便隻剩下那句“玫瑰花紋身”。
我機械的拿出手機,用凍的已經近乎麻木的手指,在有些反應遲鈍的屏幕上,輸入了剛剛聽到的那輛車的名字。
兩百多萬。
對於我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不知道在風雪交加的路邊站了多久,久到警察叔叔已經把那群豪車的主人們都趕走,不夜城的街道上幾乎都沒有了人。
我固執的沿著那群車子漸漸遠去的方向一直走,最後居然在下一條街的會所門前停車場看到了他們。
一行人正靠在各自的車上抽煙。
我站在燈光的陰影裏,安靜的看著。
薑瀠溪站在所有人中間,如同高高在上的公主:
“真受夠那個比我家保姆用的廁所都小的破房子了,還有烤地瓜,我服了,你們誰吃過烤地瓜,還是買生地瓜回來自己烤的。”
“房間裏的窗戶為了取暖都得被遮上,白天晚上的愣是一點光都沒有,要不是借口出來打工,我可能都死在裏頭了。”
她的音調,帶著嘲弄。
是我不熟悉的模樣。
有人接話揶揄她:“你也是真本事,為了騙人去哪打工就把哪買下來,到時候那些破爛打算怎麼處理,總不可能給自己當嫁妝吧,哈哈哈哈。”
薑瀠溪冷笑一聲,拖長著調子散漫頑劣。
“那怎麼可能,到時候不要錢還給原老板就是了,我的嫁妝怎麼能跟這些廉價的事情沾染關係。”
“我已經跟那個男的說了過年要回家,到時候找人通知他我出意外死了就是了,那個蠢貨,說不準還要為我痛苦崩潰呢。”
一陣哄笑聲中,他們一行人走進了會所。
我的胸口湧上撕裂般的疼痛,漸漸侵蝕了全身的感知,慢慢蜷縮成一團蹲在地上,眼眶脹的發澀,卻是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了。
春運回家,是薑瀠溪為我們兩個人創造的結局。
那我能做的,就隻在這之前,便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裏,為自己留下最後一點尊嚴。
薑瀠溪回家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屋裏的爐子早就滅了,冷的像是冰窖。
我蜷縮在兩層棉被裏裝睡,感覺到她似乎坐在床邊看了我許久。
直到困意上湧,我即將支撐不住徹底昏睡過去之前,薑瀠溪突然上床鑽進被窩抱住了我。
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臣北哥哥?林臣北?”
我沒有反應,拚命的壓抑住自己內心對於她的觸碰一陣陣泛起的本能惡心,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薑瀠溪像是終於放下心來,長長的的舒了一口氣。
安穩的躺在了我的身邊,沒一會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我重新睜開眼睛,轉過身看向她。
漂亮精致的眉眼天生自帶一股魅惑人心的氣質,肩頭若隱若現的玫瑰花紋身,被她如白玉般瑩潤的皮膚襯托的格外嬌豔。
她床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個備注“親親哥哥”的微信。
隻有一句話,帶著有恃無恐的肆意。
“薑瀠溪我給你五天時間,處理掉那個鄉巴佬滾回家,我就同意跟你訂婚,否則的話你這輩子都別再見我!”
親親哥哥。
我的心中一陣苦笑。
我也是被薑瀠溪叫做哥哥的人,隻可惜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贗品罷了。
她到底有幾個好哥哥。
這個時候,身邊的薑瀠溪突然翻了個身,無意識的伸手摩挲著抱住我,嚇得我趕緊躺下,沒有再動。
我還不想跟她撕破臉。
至少現在不想。
薑瀠溪溫柔的唇瓣本能的循著方向貼上了我的側臉,這是她養成的習慣。
或許在精神防備盡數放下的空洞世界裏,她也曾經有某些瞬間,對我產生了神經性的依賴。
想到這,我就覺得更惡心了。
依偎取暖是因為彼此都是狼狽困苦的可憐人,是繾綣的真心和相濡以沫的憐愛。
可這些東西,她都沒有。
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肢體僵硬,心底蒼茫。
還有五天的時間。
五天後,她做她的大小姐,我做我的種花匠。
願我們此生,再不用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