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還是答應了這門親事。
畢竟上輩子我沒答應,下場是被女兒推下樓。
推下樓後見我沒死,她依舊不解恨,又掏出刀往我胸口上捅了好幾次。
我下意識捂住胸口,那種感覺還停留在我身上,心臟隱隱作痛。
吃過飯,女兒送李智出門,半個小時都沒回來。
我洗好碗筷,收拾好屋子,忽然有人從後麵抱住我。
女兒柔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媽,我知道我這麼做你不高興,你放心,就算我嫁了人,我也不會忘記爸爸的遺願,等我去了城裏,穩定下來後,我在考大學好不好。”
畢竟是我一點點養大的女兒,我還是有些心軟,好心提醒她,“佳佳,你了解李智家的情況嗎?你想過嫁過去會麵對什麼嗎?”
上一世,強製將兩個人分開後,我害怕對李智造成影響,背著女兒偷偷打聽到了李智城裏住址。
到了李智家我才知道,李智父母加上他一共六個兒女。
他爸爸是個賭徒,媽媽是個精神病,六個孩子五個是智障,隻有李智一個健康人。
家裏隻有一間屋子,一家八口擠在一張床上。
我當時找到他時,不過小半年,他已經娶了別的女人。
鄰居說起那個女人都覺得命苦,睜開眼睛就要伺候那一家八口的吃喝,就這還常常引來自己公公的不滿,動不動就打她。
李智也不是個體貼人。
他沒有文化,分得工作覺得太辛苦,三天兩頭溜號,不到兩個月就被開除了。
隻能打打零工,一家溫飽都解決不了。
我想勸女兒慎重考慮一下。
誰料她生氣了,鬆開我的腰,“我要嫁得是李智,又不是他的家人,媽,你們這種資本家的小姐是不是都看不起窮人,你可別忘了,當初要不是我爸這個窮小子娶了你,你早就被打死了。”
女兒的刻薄話讓我清醒過來。
我怎麼忘了,女兒一直看不起我的出身。
她一直以我是地主資本家小姐出身為恥,上輩子上了大學之後,她不允許我送她去學校,不允許我出現。
說別的同學媽媽是光榮的工人,我是卑賤的封建殘孽。
可地主也分好地主和壞地主吧。
我父親從未壓榨過長工,戰爭時期保護過軍人,捐過金條,捐過糧,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好人。
我心裏對女兒最後那點感情也被抽離,心寒的透徹。
麵對憤怒的女兒,我主動認錯,“你說得對,是我思想不夠進步,那你以後就好好跟他在一起,祝你們幸福。”
女兒說完這話就後悔了,看我這個樣子更是難過。
她努了努嘴,似乎想再說點什麼。
我卻沒給她這個機會,直接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一早,我出門看到了桌子上的早餐,女兒卻不見了蹤影。
我知道這是她道歉的方式。
我吃了她準備的早餐後,去女兒房間找出了她高中三年的課本。
上一世臨死前,女兒歇斯底裏對我說。
考清華是丈夫的夢想,做外交官是我的夢想,我和丈夫強把夢想壓在她身上,逼著她這些年一點都喘不過氣來,既然我們這麼喜歡,為什麼不自己實現它。
昨天我想了一晚上,覺得她這些話不無道理。
我念過私塾,上過女子高中。
所有遇到我的老師無一不誇讚我的學習天賦。
如果不是趕上了那個時代,我自然也會順理成章繼續讀書。
隻不過丈夫走得太早,女兒來得太快,我一心撲在女兒身上,忘了自己也是可以考大學的。
好在我才三十六歲,說不上晚。
女兒一心撲在李智身上,根本沒有發現自己房間裏的書都不見了。
我每日幹完農活就開始看書。
盡管好多年沒有碰過課本,可現在這時候學的知識比我們那時候簡單,外加女兒之前筆記記得認真,所以沒一個月我就掌握了大多數知識點。
文科對我來說還好,我的理科簡直是災難。
在做理科題的時候,被知青隊的一個小女生王嬌看到了,她詫異道:“阿姨,你怎麼做上高中物理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告訴她,“我想參加高考。”
本以為她知道這件事會用異樣眼光看我,誰料她竟然驚呼一聲,“那你也太酷了,不過你這道題解法不太對。”
王嬌給我講完正確解法,我這才知道她也在準備高考,想考理工大學。
我誇她理科這麼厲害,肯定能考上。
王嬌歎了口氣,苦惱道:“但我英語很差。”
我笑盈盈道:“我可以幫你。”
王嬌沒有半點看不起我的意思,“真的嗎?”
真的。
很小的時候,鄉上來了個開教堂的外國人,我經常去找他玩,他教會了我英語。
從那天起,我教王嬌英語,她教我理科。
我們互幫互助兩個月,女兒知道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