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好多血,我不知道是我的,還是林小雨的,或許都有。
林小雨從台階上滾落,最後重重地壓在我的身上。
我掙紮著推開她,捂住疼痛難忍的腹部,像是刀攪在我的肚子裏,我渾身發出冷汗。
恍惚中,我聽到一句熟悉的聲音:【阿琅!】
是時漠。
他飛速地從台階上跑了下來,站在我倆麵前,想要將我扶起來。
林小雨眼淚不斷從眼角落下,嘴裏都是哀求:
【阿漠,我好痛!我肚子好痛!】
【阿漠,是不是琅姐不喜歡我們的孩子,才這麼做的,如果她不喜歡,以後我和孩子不會出現在她麵前。】
【阿漠,可不可以求一下琅姐,流下我和孩子的命!】
她臉色蒼白,汗珠從額角話落,咬著唇活脫脫一副惹人戀愛樣子。
時漠伸向我的手停在空中,轉身抱起躺在地上的林小雨:
【阿琅,你為什麼現在這麼惡毒,連還未出生的嬰兒都要殺害?】
【阿琅,這一次,你真的過了。】
話閉,頭也不回地開車,極速駛出我的視線。
留下我一個人,在滿地的猩紅中,痛苦地暈過去。
我再次新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聽說是契約局的辦公人員發現了我,給我打了120。
幾個白大褂醫生臉色有些嚴肅,又有些同情。
一個中年的醫生輕柔著聲音對我說:
【林女士,抱歉,因為你傷得太嚴重,孩子沒有了。】
孩子?我有了孩子?
我下意識將手貼住腹部,那裏,曾有我期盼了整整五年,吃了無數藥,看了無數個醫生得來的孩子?
可是,現在,沒有了啊。
第一次,我在這麼多人都在的場合下,放聲痛哭。
孩子才兩個月大,當我知道ta的存在時,ta就已經離開我了。
這期間,我參加封閉性訓練他沒有離去。
我站上全國擂台與對手搏鬥時,ta沒有離去。
可是因為林小雨,因為時漠,ta永遠的離開了我。
這個認知像是無形的大掌抓緊了我的心,心臟一抽一抽的被刺的生疼。
我蜷縮在病床上,眼淚順著臉頰流到枕頭上,濕乎乎的。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有那麼多眼淚,像是流不完似的,源源不斷打濕整個枕頭。
時漠帶著林小雨來看望我時,我正噙著笑透過窗戶,看樓下幾個孩子打鬧。
見我的狀態良好,時漠臉上那一絲愧疚也隨之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指責:
【阿琅,你為什麼要推小雨下去?你知不知道她懷了孩子?】
【小雨可不比你,她很嬌弱,從那麼高的台上摔下去,會讓她受傷的!】
他居高臨下的站在我的病床邊,還是那張熟悉帥氣的臉,可嘴角掛上的譏笑確實怎麼看都那麼礙眼。
我不回答,反問他:【這就是你要和她簽訂獸人協議的原因?】
時漠眼神躲閃,他支支吾吾地解釋:
【你也知道,小雨身為白狐一族本就受人覬覦,如果我不收了她,我們的孩子可能會被賣入黑市。】
【阿琅,反正你也懷不了孕,以後,小雨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
話還沒說完,我將身下的枕頭砸向他:
【時漠,是因為誰我不能懷孕?】
時漠這些年來都是被捧著,從未在外麵公共場合被落了麵子。
他臉上第一次對我展現出瘟怒:
【林琅,我告訴你,你以後不要對小雨動手腳,否則......】
【否則你會怎樣?時漠,如果想保護林小雨,你就和我去解除協議,我保證離她遠遠地,不然你等著我折騰死她!】
我惡狠狠地盯著他,像是兩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時漠將手插入口袋,越發對我展現出譏笑:
【阿琅,你左耳完全聽不見,這對狼族獸人可是致命的,你何必要和我解除協議呢】
【這世界上,除了我,你找不到第二個優秀的人不嫌棄你的殘疾了。】
哈,我的殘疾,我的殘疾!
我的眼角沁出眼淚。
原來隻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刀子往哪捅最痛。
我是在十三歲那年完全喪失左耳聽力的。
那時我還在地下打黑拳。
因為部分人的惡趣味,我被安排和一個無論在體力還是身高,都完勝我的獸人比賽時,被她直接打到雙耳失聰。
我的世界仿佛隻剩下了嗡鳴聲,天旋地轉,鬥轉星移。
我感覺自己的牙套裏全是血,額角眼角處,應該都有了很深的傷痕。
我堅持不下來了,我太痛苦了,要不然認輸吧,本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賽,再這麼下去我會死的,認輸吧,認輸......
認輸的念頭不斷盤旋在我的腦海,可當我看到擂台便,哭著擔心我的時漠時,還是咬牙,使出全身力氣,砸向對手的太陽穴。
對手沒有察覺,居然被我KO倒了。
得知自己贏得那一刻,我開心地抱起了時漠,我告訴他,以後他可以讀書了,賽前壓得一比九的賠付,足以讓他念到大學畢業。
年僅十三歲的他哭著抱著我,他的嘴唇在動,可我聽不到在說什麼。
他帶著我一家家醫院跑,一個個專家看,我的右耳逐漸恢複了聽力,可左耳永久喪失了聽覺。
聽覺對狼族是最重要的能力,聽力的喪失讓我很長一段時間內不被狼族認可。
還沒有完整價值觀的小狼會在我出門時,朝我砸石頭,奚落我是狼族的敗類。
我們狼族,從不會對同類操戈相向,更何況是年幼的小狼。
我沉默的感受著他們的厭惡,任由自己被他們砸的遍體鱗傷。
直到住宿回來後的時漠看到了我的慘樣,瞞著我,偷偷揍了一頓小狼。
那個晚上,我捂好自己身上的傷,照常給他做喜歡的飯菜。
時漠從背後抱住我,眼淚打濕我的衣服,浸到了我的背上。
他說:【阿琅,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受的那麼嚴重。】
【阿琅,我會好好努力念書,未來出人頭地,我絕不會讓你再受別人的欺負!】
往後的數十年,時漠兌現了他這句話的前半句承諾。
他一路保送到全國最高學府,畢業後就創立了林時集團,一舉成為A市關注度最高的新貴。
可後半句,我抹了抹眼角已經幹涸的淚痕,唯有他能欺負到我了。
看著二人早已離開的門,本在猶豫的心逐漸堅定了下來。
我掏出手機,看著發了幾十條信息給我的師父聊天頁麵。
我緩緩打下兩行字:
【師父,我記得全球拳王爭霸賽第一名獎金就是一千萬,是嗎?】
【師父,我同意參加這個比賽了,麻煩您幫我報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