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罰跪

沈確沒有死成。

在消失了大半個月後，他又出現在了我麵前。

隻是遠遠站著，每次出入都會看到他。

讓我想起來了上輩子，沈確在我身邊當侍衛的日子。

他總是遠遠站著，但隻要我一有危險就立刻閃現。

上輩子，他在我的精心照顧下變得愈發健壯。

而現在，沒了我讓出的吃食。

沈確整日窩在馬廄裏，在大病一場後，消瘦的隻剩皮包骨了。

我在府邸清靜地呆了一個月。

孟萱寧找上了我。

她請來了教導我的婆子，教我行禮端茶倒水。

“你在莊子裏呆久了難免野蠻無理，隻不過代表我們孟家出嫁，可別丟臉。”

一串話下來，看似是真真的為了我好。

可她常常挑著我的錯處。

我朝她練習敬茶，她把滾燙的熱水直直朝我潑了過來。

至於沈確，據說孟萱寧醒來後欣賞上了他的血性和不要命的勁。

所以他成了她身邊的暗衛。

她讓老婆子用針紮在我的手上。

沈確在一旁打下手幫忙遞過去針。

“小姐累了就回屋休息吧，我來替您教訓。”

孟萱寧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我妹妹，我也是為你好。我當然得親自看著，進了皇宮，到時候做錯事可是要掉人頭的呢”

“現在區區一點疼，隻是為了讓你長記性罷了。”

她端坐在椅子上，吃著我為她排了一上午的隊買來的糕點。

我乖順行禮：“多謝嫡姐。”

這點揉搓，我自然能忍住。

孟萱寧的性子，經曆了兩世，我再了解不過了。

她最喜歡我順從認輸，低她一等。

“繼續出去跪著吧。”

我疼得雙手抽疼，看著他們耳鬢廝磨。

盛萱寧有意刁難我。

所以我在門前跪了整整四個時辰。

天徹底黑了，天空也飄起了細雨。

春日裏的雨水，帶著冰涼刺骨。

在我快要暈過去前，一雙強勁有力的手扶住了我。

是熟悉的檀木香。

仰頭看，沈確舉著傘擋在我的頭頂。

這些日子，他長高了些。

“大小姐睡著了，你回去吧。”

我沒有理他。

他用力拉起我，然後強硬地把傘塞進我的手裏。

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牽連，更不想受他人情。

厚重的雨幕，和上一世重疊。

京城淪陷的那天，也是個雨天。

沈確陪我在屋裏下棋，他在收到飛鴿傳信後就出了門。

那天我心神不寧，撒著嬌求他：“阿確，我一個人害怕，你別走好不好？”

他停頓了好久，終究拒絕了我。

他溫熱的大掌揉了揉我的頭，笑得寵溺：“乖，等我回來給你帶城東的那家肉包子。”

所以那天我等啊等啊。

等到叛軍破門而入，我拚了命跑到街上。

在看到沈確想要求救時，他卻冷漠地撇下我。

滿心滿眼隻有嫡姐。

上輩子，他慣會裝深情的。

這輩子也是。

我冷眼告訴他：“沈確，我就算死在這裏，也與你無關。”

“喲，看來妹妹還沒跪累啊，怎麼起身了呢？”

她打了個哈欠：“這天可真讓人犯困呢。”

“徐嬤嬤，你來看著她。不跪滿時辰不準起！這就是我們孟府的規矩。”

而沈確，這一次竟然固執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阿確，我怕冷。你來給我暖床！”

孟萱寧麵帶緋紅，語氣裏滿是撒嬌的意味。

我這才發覺，孟萱寧不知何時起開始對沈確這麼親近了。

明明她最看重尊卑貴賤。

像我這樣的庶女，沈確那樣的狼獸人。

都是最最下等的人。

而現在，沈確違抗了他的命令。

她竟然沒有生氣，反倒低聲下氣地和他撒嬌。

“阿確，你是我的暗衛。”

“還記得你說過什麼嗎？你說你會一直守護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