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書房衛生的時候,溫昭雲發現嚴冬青專用的保險櫃沒有關。
裏頭一張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嚴冬青摟著江昔念,懷裏還抱著兒子,三人戴著生日帽,儼然一副幸福的三口之家模樣。
照片背麵寫了一幾行字:攝於2024年1月25日,昔念生日。
溫昭雲不想多想,可照片傳遞給人的溫馨卻讓她的心像裂了一道口子一樣。
她顫抖著手將照片放了進去,一旁還有一個本子。
打開,裏頭密密麻麻的字都是嚴冬青的筆跡。
2019年7月9號:今天的婚禮昔念來了,我想她能夠理解為什麼我不能讓她成為新娘,她手是用來彈鋼琴的,生活中的柴米油鹽不該讓她沾染。
2020年10月15號:孩子出生了,昭雲疼的撕心裂肺,醫生說她大出血性命垂危的那一刻我害怕極了,幸好躺在產房的人不是昔念,我怎麼舍得讓嬌弱的昔念承受生育的痛苦?
2021年12月7號:我把孩子叫媽媽的視頻發給昔念,她哭了,她說會把這個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疼愛,她不知道照顧孩子有多累,她享受當媽媽的溫暖就夠了,不必經曆照顧孩子的心力交瘁。
2022年11月23號:今天昔念到家裏來教小北鋼琴,小北很喜歡她,她總是那麼溫柔,不會板著臉訓斥孩子,這才是愛孩子的媽媽。
2023年6月18號:昔念的演奏會舉辦的很成功,小北給她獻花叫她昔念媽媽,她又感動的哭了,她緊緊的抱著我,說謝謝我給了她一個這麼好的孩子。
2024年12月31日:又過了一年,昔念的樣子還和從前一樣,她隻需要在陽光下綻放,無需為了我折斷讓她翱翔的翅膀。
數百篇的日記,每一篇都會有一個名字——昔念。
溫昭雲拿著日記本的手有些發涼,她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喘不過氣來。
叮咚一聲,手機傳來嚴冬青的信息。
【明天我有重要的客戶要見,準備好西裝。】
簡短而又理所當然的話讓溫昭雲突然明白,自己在嚴冬青心裏到底算什麼。
她是保姆,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唯獨不是相濡以沫的愛人。
結婚五年,孩子已經四歲了。
到今天溫昭雲才明白,是嚴冬青是舍不得心上人困在柴米油鹽裏,吃生兒育女的苦,才有了這段可笑的婚姻。
嚴冬青求婚時,她剛從坦桑尼亞拍完獅子回來。
一下飛機就看到他在人群中單膝跪地,手裏捧著火紅的玫瑰,溫柔的雙眸仿佛隻容得下她。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帶著一種蠱惑:“我們結婚吧,讓你有個屬於自己的家,別再流浪了。”
父母車禍去世後,溫昭雲就是一個人,沒有親人也沒有家。
大學畢業後她成為了野外攝影師,滿世界的拍各種各樣的動物。
時間久了,她也會覺得累。
嚴冬青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想要停下來了。
她天真的以為,他是愛她的。
可那本日記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她的臉上。
溫昭雲抹了抹臉,發現一片濕熱。
她看著保險櫃裏塵封已久的相機,結婚後,嚴冬青就沒收了她的相機。
他說她不用再去一個人麵對風雨,這個家由他來撐著。
所以她舍棄夢想,心甘情願的在他編織的美夢裏,用拿相機的手洗衣做飯。
結婚後,嚴冬青一句想要有個孩子,她就馬不停蹄的備孕、懷孕、生子。
五年來,她操持家務,照顧丈夫孩子,所有的時間都付出在這個她以為溫馨的小家裏。
到頭來,丈夫心裏裝的是別的女人,孩子叫著別的女人做媽媽。
曾經拍下多次獲獎紀錄片的這雙手,也已經變得蠟黃又粗糙。
溫昭雲打開相機,翻看著裏麵的素材,裏頭有世界各個地方的動物。
現在她的鏡頭隻有手機,相冊裏密密麻麻全是關於孩子的記錄。
有孩子在嬰兒床上咿咿呀呀的視頻,也有孩子蹣跚學步的,還有孩子第一次背著書包去幼兒園的,哭的笑的太多太多。
她差點都忘了,自己曾經的夢想是把世界各地的動物都記錄在自己的鏡頭下。
相機裏唯一缺的,就是北極。
溫昭雲拿出手機,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她定了一張一個月後飛往北極的機票。
這段困住她五年的婚姻,是時候該結束了。
這次換她去追逐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