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分了糖水的女工圍在旁邊嘰嘰喳喳:
“霍領導早拒絕了蘇同誌,她自己打著養女幌子死纏爛打,聽說還下藥陷害秦同誌。”
“沒想到女同誌還有這麼不要臉的,真給我們廠子丟人。”
“前幾日還聽她和男同誌下水撈魚,大家可都盯緊點,說不定這隻騷狐狸下次又打誰家男人的主意。”
李嬸笑得有些難看,秦婉卻大大方方。
她裝著難為情的樣子,求饒道:
“曉蘭再怎麼也算得上霍領導半個妹妹,大家快別這麼說了,多不好啊。”
說閑話女工們頓時樂了,笑著揶揄秦婉太過秀氣,以後要多學些土話才好不受人欺負。
蘇曉蘭假裝沒聽到她們議論。
上工紡織,她一心想著做好臨走前最後一批貨。
“蘇曉蘭怎麼還有臉坐在這,怎麼不去找她的哥哥們?”
“真不害臊,要我,早找個沒人的地投河死了。”
“蘇曉蘭!霍領導找你!裝出個人樣,背後還不知怎麼發騷勾引男人呢。”
笑聲頓時響起一片。
蘇曉蘭停下手頭工作,走向霍瀾之時目光有些失焦。
霍瀾之低下頭,發現她手上滿是水泡。
蘇曉蘭從前是廠裏最能幹的女工,能犯被紗錠燙傷的失誤,怕是被閑話傷碎了心。
他感覺舌頭像墜了鉛,良久才擠出一句:
“媽有點事找你,假我已經給你請好了。”
蘇曉蘭有種預感,這是她最後一次上工了。
雖然不知道李嬸又想了什麼主意,但一切跡象都表明,霍瀾之將再一次為秦婉傷害她。
她認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霍瀾之上車前,向照顧她的組長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唐組長這麼多年的照顧,這是我給您留的臨別禮物。”
裝蜂蜜的小罐子用小袋裝著。
唐組長正和其他女工聊著什麼,沒聽清蘇曉蘭的話,接過蜂蜜笑著揉她的腦袋:
“還叫什麼唐組長,你幹活比我都熟練了,說不定下月就自己帶組教新人了。”
唐組長越誇讚蘇曉蘭,霍瀾之心裏越難受。
他清楚地知道接下來李嬸要做的事,車鈴摁得頗為煩躁。
蘇曉蘭於是同唐組長告別,坐上霍瀾之自行車的後座。
“哎呦喂,瞧瞧這是誰回來了。”
趙德民在屋裏翹著二郎腿,手裏的開水嘬得直響。
“我的準兒媳,蘇曉蘭同誌啊。”
蘇曉蘭瞪大眼睛,看向李嬸的目光中,怨恨和憤怒難以掩飾。
李嬸不敢同她對視:
“趙家再怎麼也算我們半個親戚,德民的兒子,也是咱們這的幹事。”
“婉婉搶男人這事,咱們家是做的不地道,你身為霍瀾之的妹妹,就替他賠罪,給趙叔叔一個麵子唄。”
趙德民拽開外套,拿出他兒子照片。
“瞧瞧,人高馬大,配你養女綽綽有餘。”
“就算他馬上要去西北又怎麼樣,你養女能為霍瀾之守六年活寡,怎麼就不能為我兒子守了?”
“說到底,她這算二嫁,這門親事還是我吃虧了呢。”
他笑得小人得誌。
霍瀾之緊緊捏著雙手,手骨節凸起,幾次想掀桌趕人。
旁邊李嬸眼觀鼻,鼻觀心,屢次安撫霍瀾之,話裏都是心虛。
她知道蘇曉蘭在趙德民那受了多大的委屈。
就因為這個老變態,她差點死在醫院。
也正因如此,才更能讓她丟了工作。
李嬸指甲死死掐著肉,期冀著蘇曉蘭趕快發瘋,盡快結束這場良心的煎熬。
“既然李嬸和霍哥哥都這麼說......”
蘇曉蘭轉過頭,衝他們慘淡一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趙叔如果不介意的話,回去就讓趙決川同我打結婚報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