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如歌隻住了一天院。
她是急性胃炎,輸完液之後身體好了很多,隻是仍然受不得涼。
出院這天,在病房裏等了足足一個小時,周行止才匆忙趕來。
看到金如歌的瞬間,他麵露愧疚之色:“抱歉,我來晚了。”
他將金如歌打橫抱起,往樓下走去。
車門打開,金如歌卻被他放到了車後座。
前排,蘇桃華回頭看她,笑得一臉意味深長:“金小姐,我住得離你們家挺近的,正好也是今天出院,蹭個車,您不介意吧?”
金如歌平靜至極:“不介意。”
“那就好。”
周行止同樣解釋:“如歌,她說她有點暈車,隻能坐前......”
“知道了。”金如歌沒說什麼,隻是閉上眼。
她聞到車內隱隱有一股很淡的桃花香味。
不好聞,逼仄的味道令人作嘔。
金如歌搖下車窗,蘇桃華幸福的聲音時不時傳入耳中。
“我和孩子爸爸認識十多年了,還記得那時候我們談戀愛時,孩子爸爸說過,如果是個女兒,就要叫她明珠。”
“周總,您是有文化的人,幫我參謀參謀,孩子叫周明珠,好聽嗎?”
金如歌不動聲色:“蘇小姐的丈夫,也姓周嗎?”
周行止捏著方向盤的手,不由緊了緊,手背青筋暴起。
金如歌注意到他皺起眉頭,掃了蘇桃華一眼,似是威脅。
可蘇桃華卻絲毫不杵地笑道:“是啊!我和孩子爸爸之間這麼多年經曆了很多,如今還能走到一起,我真的覺得很不容易。”
金如歌笑著點頭:“那倒是緣分。”
周行止卻很勉強地笑了笑,朝金如歌說:“如歌,我們倆也很有緣分啊。”
金如歌並未回應他,隻是看向窗外。
眼角餘光,撇到反光鏡裏,蘇桃華的小指頭,輕輕勾了勾周行止的大腿。
那一瞬間,金如歌心中一陣反胃,胸口翻湧不止。
也偏偏是在這時候,周行止踩下油門,一輛大貨車,突然失速朝車身撞來!
蘇桃華瞬間發出尖叫:“行止!”
金如歌同樣驚恐地瞪大雙眼,下意識地想撲上去,護住周行止。
可誰知,周行止與她對上視線的同時,身體卻下意識地擋在了蘇桃華的前麵!
大貨車堪堪擦過車身,車子撞上樹幹,彈出安全氣囊。
蘇桃華窩在周行止的懷裏,嚎啕大哭:“行止!嚇死我了......”
周行止這時才像是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他吃力地推開房門,詢問金如歌:“你還好嗎?有沒有問題?”
金如歌的手臂被尖銳的樹枝劃出一條長長的傷口,鮮血淋漓。
她疼得全身顫抖,費力地發出聲音:“我的手好像......”
可這時,蘇桃華哭了起來:“行止!我好像又出血了......怎麼辦啊?”
金如歌看向周行止。
他的臉上,隻出現了一瞬的猶豫。
在吵鬧之中,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毅然轉身,將蘇桃華打橫抱起:
“如歌,你堅持一下,她懷了孩子,不能一屍兩命。”
“我把她送到醫院後馬上回來找你!”
金如歌看到他的背影越來越遠,最終隻剩模糊。
然後,再也看不到了。
她閉上眼,以為自己會痛哭一場,可誰知眼睛竟幹澀得流不出一滴淚。
從這一刻開始,金如歌清晰地意識到,她不再愛這個男人了。
愛這個她甘願為他蹲三年大牢的男人。
他總讓她等待。
可她怎麼在機場等一搜永遠不會抵達的輪船?
她不想再等了......
更不想,做他和蘇桃華之間遊戲的一環。
十幾年和八年,如何能比?
金如歌按著自己仍在滴血的胳膊,吃力地站起來。
路人發出尖叫:“小姐,您的傷很嚴重!”
“快打120!”
可金如歌卻置若罔聞地攔下一輛出租,坐上去。
司機臉色驚恐:“去醫院嗎?”
金如歌用前所未有的平靜口吻說:“不。”
“去機場。”
手機鈴聲此刻響起,金如歌低下頭,看到了周行止的來電顯示。
她卻搖下車窗,將手機往外扔去。
很快,那閃爍的屏幕燈光弱下,徹底消失在如潮的車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