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袖下,遲非晚冰涼的指尖嵌入掌心,身子不覺發顫。
“我不同意,你不是答應過我此生隻娶我一人嗎?”
宋徑雲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隨即鎮定下來。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你且瞧瞧這滿朝文武,哪家的男人不是妻妾成群?我這五年來隻有你一人,你還不知足?真是貪得無厭!”
他的話如同火團在遲非晚心中翻滾灼燒!
遲非晚聲音發顫,與他冷厲的眉眼四目相對,不住地哀求著。
“徑雲,你再給我七日時間,就七日……”
“沒時間了,晚榆懷了身孕。”說完,宋徑雲便闊步離去。
遲非晚淒然一笑,終歸是人變了,連敷衍她都不願了 。
“徑雲,若你知道我活不久了,會有片刻的心疼嗎?”
霎那,漫天的飛雪籠罩著一座四方宅院。
就如同她這一生都被困在這深宅大院之中,滿是淒涼。
她強撐虛弱的身子,將那些續命的藥埋到土裏。
就像是埋葬自己這輩子的愛而不得的命運。
遲非晚望著這棵愈發枯黃的榆樹,不禁喃喃自語。
“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
說完,眸中的光亮仿佛在一瞬間暗滅了。
……
翌日,府門內。
不知何時裝點得遍布紅綢錦色,房簷廊角,梅枝榆樹紅綢花高高掛起。
十裏紅妝,禮炮齊鳴,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
個個伸頭探腦地望去,錦衣衛指揮使高調鋪張娶平陽郡主為正妻。
喧鬧聲傳到遲非晚的錦華苑,生生刺破耳膜,如淩遲般刺痛心底。
她鬱鬱寡歡半倚在素白雲錦的軟榻上。
隻因宋徑雲一句“病怏怏的真晦氣。”便被囚禁在錦華苑中。
這府裏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遲非晚眼裏浸滿澀意,心口一陣窒悶,還未掏出手帕,就猛地咳了起來。
一口黑紅的血濺到地麵上,暗衛顧硯紅著眼眶,焦灼地拍撫遲非晚的脊背。
“小姐,您這又是何苦?若是讓大人知道了,他念及你餘下的時日不長,也該待你好上幾分。”
遲非晚搖搖頭,痛苦地喘著粗氣,手裏的錦帕擦拭著嘴角的血跡。
半響,才將帶血的帕子仔細疊好,丟入一旁的火盆。
“我去找宋大人來!”
顧硯剛轉身要走,就被遲非晚死死拽住,身子頓時僵在原地。
那雙蒼白的手毫無一絲暖意。
遲非晚怔愣地望著顧硯的背影,思緒飄忽。
她要死了,徹底離開了,隻是打擾他一小會兒,也不算貪心吧……
於是,她鬆開了手,任由顧硯去尋他。
顧硯頓了頓,便闊步離去了。
燭燈輕晃,桌上紅燭燃了半截。
不過片刻,顧硯神色匆匆地跑到遲非晚的跟前。
遲非晚望著孤身回來的顧硯,失落道:“他不會來的,對嗎?”
顧硯剛要開口,腳步聲傳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推開了房門。
宋徑雲在一眾下人的簇擁下,來到了錦華苑。
他濃眉蹙起,神色不悅。
“你苑中的下人跪在書房外,說你時日無多了,要我來看看你。”
“我怎麼瞧著,無礙。”
遲非晚聽到這話,臉色不由一白,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這時,桑晚榆從宋徑雲身後出來,端過一杯茶,柔聲開口。
“姐姐,晚榆來給你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