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蕭景珩還是一個不得寵的皇子,因為太過爭強好勝,惹了太子的眼,被太子設計趕出皇宮,流放三千裏。
明眼人都知道,他得罪了未來天子,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京城了。
原本與他錦書傳信,互訴情誼的堂姐生怕蕭景珩上門求娶,將她帶去蠻荒之地,便急匆匆地選了一個世家子嫁了。
隻有我,因為年少時的驚鴻一瞥,不顧父母的反對,非要嫁給他,願意陪他遠走邊疆。
我堅信自己早晚有一天能捂熱他的心。
先帝下令,七皇子蕭景珩貶為庶人,身邊不許奴婢伺候。
為了照顧他的起居,即使在寒冬臘月,我的手也經常浸泡在寒冷的河水之中,手上滿是凍瘡。
蕭景珩身嬌體貴,經常生病,我懷著身孕還要冒著風雪為他尋醫求藥,卻不慎在雪地跌倒,導致小產。
那晚的北境格外寒冷寂靜。
帳外,殷紅的血液染紅了地上的白雪,帳內蕭景珩服了藥正在熟睡,我的痛苦求救聲並沒有吵醒他。
次日,他隻看到了我蒼白的麵容,以為我是凍壞了,心疼地將我的雙手放在他胸口取暖,“曦兒,我此生絕不負你。”
我動了動唇,看著他因病而逐漸消瘦的臉,實在不忍心告訴他,我們沒了一個孩子。
偏偏蕭景珩廢後的前一天,我發現自己又有了身孕,我曾試探著問過他:“若我們有了孩子,你會待他好嗎?”
蕭景珩眸中閃過一絲愧疚,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太醫說,你的身子早就凍壞了,這輩子都不會有孕。”
那一刻,我的心猶如被萬根銀針刺穿,密密麻麻的痛讓我臉色蒼白。
蕭景珩卻不知想到了什麼,一臉的憧憬。
“若是蘭月有孕就好了,如果她能生下朕登基之後的第一個皇子,有了皇長子生母的身份,她的皇後之位就坐穩了。”
見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輕輕抱住我,“你也不必傷心,月兒是你堂姐,生下的孩子必然和你親近。”
“你的貴人位份隻是暫時的,現在外麵言官議論,說朕不該無故廢後,朕隻能先給你按一個假的罪名,等月兒後位坐穩了,朕會再升一升你的位份,讓你安心在宮裏養老。”
明明還是同一張臉,我卻覺得越來越陌生,萬箭穿心的滋味,也不過如此。
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蕭景珩不想要我的孩子。
所以,這孩子注定是我一個人的。
蕭景珩既然不想要,我便帶著他回沈家。
廢後的第三天,琥珀慌裏慌張地告訴我,沈家出事了。
明華宮外,我已經跪了兩個時辰。
外麵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天氣冷到嗬氣成冰。
雪花落了我一身,我的眼睫上滿是冰霜,膝蓋已經紅腫一片,凍到瑟瑟發抖,可我卻不敢起來。
昨夜,沈蘭月突然到了鳳儀宮,告訴我父親得知我要被廢的消息,連夜上書求情,得罪了蕭景珩,現在已經被下了大獄。
“妹妹如果想求情,明晚到明華宮來,否則,以後你可見不到陛下了,那二叔......也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想到牢獄內各種折磨人的法子,我的心瞬間揪成一團。
蕭景珩再無情,又怎麼能傷害父親?
當年,我不顧父親的反對,非要嫁給蕭景珩,父母不忍心我陪他在蠻荒之地受苦,一向不涉黨爭的父親站了隊,和眾多門生齊心協力將蕭景珩推上皇位。
他現在剛登上皇位不久,就要對沈家趕盡殺絕嗎?
我按沈蘭月的約定來到明華宮,卻被宮人攔在外麵。
他們說,陛下和皇後正在用晚膳,不得空見我。
“沈貴人,您要是誠心求見陛下,就跪著等吧。”
我知道,這是沈蘭月在羞辱我。
沒關係,為了父親,我可以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