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予嫣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回的房間。她隻知道,自己睡醒後,季晴便從醫院回來了,跟著曆槐風一起把三樓的東西搬到了鐘予嫣隔壁的房間。
「哥,你們這是?」
季晴笑著接過話茬,「一家人分開住兩層像什麼樣子?我特地讓槐風換的房間。」
然後季晴轉過頭,飛快地低聲說了句,「以後可要小點聲。」
鐘予嫣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但出奇的是,自己的心裏竟然沒有一絲波瀾。鐘予嫣點點頭,「都行,你們忙,我出去一趟。」
「去哪?我送你。」
曆槐風下意識開口,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個兒,「算了,我要陪你嫂子。別太晚回家。」
「哥,我二十三了。」
鐘予嫣目光清冷,淡淡地看了曆槐風一眼。這一眼沒什麼情緒,卻仿佛絲線一般纏上曆槐風的心,拽著它止不住地下沉。曆槐風覺得,鐘予嫣好像有哪裏變了,可又說不出來。
曆槐風臉色有些陰鬱,鐘予嫣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也沒心情理會,轉身就出了門。
她今天準備去找一找高奢品的二手商,同他們談談價格,再把自己一櫃子的名包手表都賣了。
等她忙完這些從店裏出來後,外麵已經漆黑一片。她看了眼時間,竟都十一點多了,自己還沒有吃飯,索性找了家酒吧,點了杯雞尾酒,外加幾樣小食,一邊看著人群跳舞,一邊慢慢品著。
手機在她手心裏不斷震動著,是曆槐風打來的電話。
鐘予嫣接起來,便聽到曆槐風問她,「去哪兒了?」
「酒吧。」
電話那頭頓了頓,「知道了。」
她聽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思緒卻回到了十六歲的那天。
她化了大濃妝,和同學們第一次來到酒吧,在舞池裏肆意扭著年輕的身體。
曆槐風找到她,蠻橫地將人拽了出去,扔到車上。
「哥,你幹嘛!」
曆槐風狠狠瞪了她一眼,「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看看你的臉,像什麼樣子?」
他伸出手在鐘予嫣臉上肆意揉搓,揉著揉著,他竟笑出了聲,「真醜。」
鐘予嫣被曆槐風捏住臉頰的肉,不停地揉來揉去,最後擠成一團。她的臉瞬間變得圓嘟嘟的,活像一隻被捏住腮幫子的倉鼠。鐘予嫣的嘴唇被迫嘟起,說起話來也不受控製,舌頭打著卷,聲音也變得含糊不清,「哥,你島不島厭?」
曆槐風打趣道,「嫣嫣會討厭我嗎?」
鐘予嫣輕哼一聲,甩甩頭將自己從曆槐風的桎梏中解救出來,故意側過頭不看他,「討厭死你了。」
曆槐風正色道,「以後不許來了。」
「我偏不,我就來!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曆槐風歎了口氣,「嫣嫣,我能怎麼樣呢?我隻能親自來把你接回家。」
思緒漸漸飄回,鐘予嫣已經走出酒吧很遠。
那天以後,鐘予嫣再沒有來過酒吧,而曆槐風,也沒有承諾的那樣來接她。
鐘予嫣自嘲地笑笑,哥哥大概早就忘了這種小事吧。畢竟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季晴。
但還好,自己很快也會忘掉這些。
鐘予嫣回到別墅,屋內沒有一絲光亮。
沒有人在等她。
她回到房間,便聽到隔壁傳來的隱隱約約的曖昧聲。她將整個人埋在被子裏,試圖隔絕這些聲音,但它們仿佛化成陣陣微風,直直地往她的耳朵裏鑽。
窗外的月光透過輕薄的窗簾,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搖搖曳曳,好像無聲的嘲諷——嘲諷她偷窺別人的幸福。
夜晚總是讓人情緒敏*感,鐘予嫣漸漸紅了眼眶,不由自主地哭出了聲。隔壁的聲音好像靜默了一瞬,她才隱隱約約聽到了曆槐風的聲音。
他說,「晴晴,我們繼續。」
鐘予嫣聽著隔壁有些不真切的聲音,沒一聲好像都敲打在自己的心尖上。她再也沒有了睡意,睜眼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