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褪色的藍布衫下擺。
從軍區來得匆忙,
我隨手換了一件便服,卻被他們這麼曲解。
“抱歉,我急著過來,沒注意到衣服有破損。”
他們以為我心虛,更是變本加厲地嘲諷。
“許渺,當了大學生瞧不起人,故意穿破衣服羞辱我們?”
“我看她是沒錢買新衣服穿,說不定身上這件還是撿別人不要的呢!”
“看見霆威如今這麼厲害,你是不是眼睛都嫉妒紅了,心裏後悔死了吧。”
我搖了搖頭,無奈道:“我有什麼可後悔的,我做出的每個選擇都是正確的。”
葉霆威聞言,揚起嘴唇輕笑,眼中滿是譏諷。
“許渺,你做的選擇都是為了你自己好!”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絲毫未變,自私陰險。”
他說的話格外刺耳難聽。
我竟不知道自己對他做過什麼令人不齒的事。
知青回城那年,他選擇入伍當兵。
葉霆威在草垛後紅著眼問:“能不能陪我隨軍?”
我當時心中一緊,不忍看他難過便一口應下。
為此,我放棄了清北大學的名額。
我陪葉霆威在偏遠海島上熬了三年。
島上資源少,我就想盡辦法和當地老鄉換蛋肉,為他補充營養。
可他卻止步連長,無法高升。
我擔心他鬱鬱寡歡,便找關係將他調到北城的陸軍部隊。
他卻再一次醉酒後,指著我的鼻子怒罵,“就是你家世不好沒有助力,不會和司令太太搞好關係,又蠢又笨才影響我晉升!”
“若是我和明月結婚,現在說不定都是團長了。”
那時我才知道,在他心中一直怨著我。
怪我是個孤兒,怪我不懂得社交。
我們分床而睡,說是相敬如賓倒不如說是他單方麵冷落我。
我熬了一天的雞湯被他倒進下水道。
我為他鉤的毛衣被他當成擦腳的抹布。
發現他在深夜對著謝明月的照片釋放時,我隻覺得如墜冰窟。
如今我主動離開,成全他們的姻緣,沒人能說我一句不好。
我望著葉霆威,聲音堅定,“我做的每件事都對得起自己的心,也無愧他人。”
謝明月眨了眨抹著金色眼影的美眸,捂嘴笑道:
“大家都是說笑,許渺,這麼多年不見,你性子還這麼倔。”
“你現在做什麼呢?大家都很好奇你的工作,畢竟我們這群人就你一個大學生。”
她的話像軟刀子,暗含譏諷。
我頓了頓才開口,“現在在部隊,具體工作不便透露。”
葉霆威晃著高腳杯,金絲眼鏡後的眸中閃著譏誚的光,
“現在都改革開放了,當兵有什麼前途,一個月工資夠買條裙子嗎?”
我端起茶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我的聲音:“保家衛國,不分時代,也不計較錢財。”
謝明月突然笑出了聲音。
見我看過來,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珍珠項鏈,
“許渺,還在說大話,你不會是在部隊負責打飯吧,還是在撒謊?”
“我家霆威做外貿,一個月怕不是能掙你兩年的工資。”
“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對象?雖然年紀大了點,五十多歲,但好歹是個萬元戶。”
葉霆威卻沉下臉,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明月,講話別這麼難聽。”
他目光幽深地看向我,薄唇輕啟道:“你是大學生,應該會英語吧。”
“做我的翻譯,一個月五百,下個月的廣交會,你和我一起去。”
謝明月嘴角抽搐了幾下,眼中劃過一絲不悅。
她嬌滴滴地挽住葉霆威的手臂,“你不是說好帶我去嗎?”
他親昵地摸了摸她的臉頰,“當然要帶你去廣市買新首飾了,缺個翻譯,你英語不好。”
“五百不少了,你還要考慮嗎?”
說著,他揚起下巴看向我。
他哪裏是什麼顧念舊情,分明是想讓我對他低頭。
好像他高高在上地施舍給我工作,我就該感激涕零。
圍著葉霆威的幾人發出了陣陣嘲笑。
王小虎輕蔑地撩起我的衣服,“大學生,怎麼不說話了?”
“不會真的在賣屁股吧,還說自己在部隊,真可笑!”
他越說越過分,甚至動手動腳地想抓住我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