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向李嘉鈺輕聲道謝:
“勞煩李公子送我歸來,星欣感激不盡,改日必當登門拜謝。”
李嘉鈺溫文爾雅地笑著應下。
深邃的目光意味深長地落在周啟慕身上。
隨後便轉身離去。
一夜煎熬,我已是精疲力盡。
隻想盡快擺脫周啟慕。
尋一處安靜之所,好好歇息。
然而,他卻蠻橫地拽住我的手臂。
神色間帶著一絲慍怒:
“你一聲不響地去了醫館,可知我有多擔心!縱然是賭氣,也該有個分寸!”
我心中冷笑。
麵上卻毫無波瀾。
淡淡地反問道:
“那麼,周公子希望我如何告知?難道要我忍著劇痛,爬回府邸,親自向你稟報不成?”
周啟慕當時抱著趙茂櫻,行色匆匆地離開了。
根本沒有考慮過我該如何前往醫館。
身上是否帶著足夠的銀兩。
“我曾托郎中在醫館門口等候。”
我繼續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結果呢?周公子可曾抽出片刻時間,去關心過我一眼?”
我們之間,不過咫尺之遙。
他若真的掛懷於我,又怎會尋不到我的蹤跡?
周啟慕聞言,神色僵滯了一瞬。
我亦不願與他多做糾纏,徑直回到榻上,闔眼躺下。
周啟慕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
帶著一絲討好之意,輕聲問道:
“你想吃些什麼?我這就吩咐廚房為你烹煮。”
我早已困倦至極。
神誌都有些模糊,便隨口應付道:
“粥便好。”
待我再次醒來。
周啟慕正殷勤地將我扶起。
柔聲問道:
“醒了?快去坐下,嘗嘗今日的粥是否合你的口味。”
然而,他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我疑惑地抬眸望去。
卻見他正心神不寧地凝視著窗外。
仿佛在等待著什麼重要人物的出現。
與此同時。
他手中端著的粥,也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我剛欲開口提醒。
周啟慕卻腳下一滑。
滾燙的粥瞬間傾灑在我的手背上。
我悶哼一聲,將衣袖挽起。
隻見手背上已燙出了幾個觸目驚心的水泡。
周啟慕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似乎生怕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景象。
我神色淡漠地看著他。
起身走向淨房,用冷水衝洗著燙傷的手背。
聽到水聲,周啟慕這才回過神來。
他慌忙抓住我的手腕,焦急地問道:
“怎麼會如此嚴重?都怪我不好,剛才一時不慎......”
我輕輕抽出手,語氣平靜地說道:
“無妨。”
周啟慕神色一怔,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當真無事?”
我微微頷首。
從前的我,最是嬌氣。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傷口,也要大肆渲染一番。
鬧到他麵前,讓他哄我、疼我。
可如今,我對周啟慕的心早已冷卻。
他的關心於我而言,便如同過眼雲煙,再也激不起絲毫漣漪。
周啟慕卻似有些不安起來。
他神色緊張地說道:
“這傷勢看起來著實不輕,我去給你抓些湯藥,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很快便回。”
我看著他神色匆忙地出了門。
熟練地拉開抽屜,取出藥膏,為自己敷上。
這時,孩子的哭聲再次響起。
乳母將她抱在懷裏,輕聲細語地哄著。
我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時間一點點流逝。
一個時辰過去了,我心底那最後一絲微弱的期盼,也徹底湮滅。
這樣的結果,我早已預料到。
我又怎敢奢望,周啟慕還會如從前一般。
將我放在心上,對我嗬護備至?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猛地踹開,來人竟是許久未見的阿娘。
我迎上前去,輕聲喚道:
“阿娘,您怎麼來了......”
然而,話音未落。
我的臉上便重重地挨了一記耳光。
“孩子哭得這般厲害,你竟在此袖手旁觀!我竟教出了如此自私自利的女兒!”
阿娘怒容滿麵,聲色俱厲。
我剛欲開口辯解,卻見她身後。
周啟慕與趙茂櫻並肩而來,懷中抱著的,正是他們的孩兒源兒。
我心頭一顫,一股無名之火瞬間湧上心頭。
我強忍著怒意,緩步上前,柔聲問道:
“源兒,可否讓姨娘抱抱?”
阿娘聞言,立刻橫身擋在源兒身前,尖聲道:
“這怎麼行!我的外孫,豈能隨便讓人抱?更何況,你身上還帶著血光,衝撞了孩子,可如何是好?”
她一邊說著,一邊抱著源兒上下打量,口中嘖嘖有聲:
“瞧瞧,你星欣姨倒是會享福,住著這般氣派的府邸,可這府邸,日後終究是要留給源兒的。你可要記著,日後要好好孝敬我們才是!”
趙茂櫻輕輕握住我的手,柔聲道:
“星欣,我本想為源兒操辦一場百日宴,啟慕和娘都說,不如就在你府上辦了,也省得麻煩。兩個孩子的百日宴一同操辦,豈不美哉?你不會覺得困擾吧?”
我氣得渾身顫抖,剛要開口,卻被周啟慕一把拉住。
他緊緊抓住我那隻被燙傷的手,語氣冰冷地說道:
“方才出門,才想起娘和茂櫻要來,便順道去接他們了。”
他附在我耳邊,低聲警告道:
“娘在此,你莫要耍性子。”
阿娘亦是滿臉怒容地看著我,厲聲道:
“趙星欣,你若敢攪亂茂櫻精心籌備的百日宴,便休想再認我這個娘!我丟不起這個人!”
我強忍著淚水,哽咽道:
“娘,那也是我的孩子!我難道連看一眼,都不可以嗎?”
她卻充耳不聞,將方才被乳母哄睡的雨兒。
重重地摔進我懷裏,冷聲道:
“看看你的孩子吧,哭得這般淒厲,活像個討債鬼!一看便知是個沒福氣的,莫要靠近我們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