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著香味而去,見到了正在清掃馬棚的溫瑩。
前世她引誘漠將軍自食惡果,這一世她決心學我的樣子,努力幹活。
可她嫌麻布衣服割得皮膚痛,始終穿著父皇賜給她的蜀錦衣裙。
“姐姐,春宵一刻的滋味如何?”
“若在彌國,你是冷宮裏沒人要的老姑娘,哪有機會接近這種健碩的漢子。”
她不斷朝將軍的營帳望去,期望有人將我拖走,賞給所有軍士。
“好東西一向是妹妹先挑,妹妹還沒嘗過漠將軍的滋味,我豈能冒失。”
溫瑩本不信,可見我頭發未亂,且士兵遲遲不來,她終於坐不住了。
“不可能,那藥極猛,你不可能......”
我拍掉披風上的草屑,冷笑道:“你母後最擅給父皇用藥,怎麼你沒學到半分?”
正是盛夏,馬棚中的馬不斷噴著鼻子,有些嘴裏還吐出白沫。
臨走前,我提醒她:“妹妹,再不打些井水給馬喝,它們就要中暑了。”
“父皇不在了,妹妹犯了錯,也要挨罰的。”
回營帳的路上,我見到彌國男子被五花大綁送往鐵礦場。
宛國士兵以鞭笞他們為樂,相互比賽,看誰先把人打跪下。
盡管皮開肉綻,鮮血直流,他們始終站立不倒。
隊伍中有好幾張熟悉的麵孔,他們原是舅舅的部下。
舅舅趙熊乃彌國武威將軍,曾立下赫赫戰功。
母後病死後,父皇在溫瑩母後的挑唆下對他百般猜忌。
舅舅雖鬱鬱寡歡,卻從沒在我麵前顯露半分。
他常接我出宮遊玩,父皇有溫瑩作伴,懶得過問。
因此我經常在舅舅家一住月餘,看他習武練劍,看他操練將士。
“可惜阿難是女兒身,不然靠舅舅傳授的兵法,定能幹一番大事業。”
我卻不以為然:“女子照樣能成事,再說,父皇無子,百年之後江山屬誰未可知。”
舅舅和部下聽了我的話哈哈大笑,連連讚我有誌氣。
隨後便告訴我,這話萬不能在外人麵前說。
我十六歲那年,宮外傳來消息,舅舅突發舊傷而死。
他死後,他的部下不願跟隨新主,自願貶為庶民。
若是舅舅還活著,彌國不會三月亡國,他的部下也不會淪落至此。
鞭子越抽越響,他們再不屈服,就會被活活打死。
我上前一步,握住領頭人的鞭子。
“軍爺,把人打壞了,就沒法開采鐵礦冶煉兵器,得不償失。”
我低著頭,語氣恭順。
那軍士打量我一眼,隨即嚷道:
“你一個雜役,膽敢管大爺的事?”
秦叔和其他叔伯不斷朝我搖頭,示意我不要插手,免得惹禍上身。
我朝他們一笑,就像以前那樣。
“漠將軍軍法甚嚴,若你們沒有按時將人送到,後果恐難以承擔。”
軍士的手縮了一下,漠非治軍嚴明,在軍中,連宛國皇帝說情也沒用。
但他不願在我一個雜役麵前露怯,便壯著膽子吼:“老子家在宛國世代為官,他一個外來的騎奴算什麼?”
說完一腳踹開我,鞭子劈頭蓋臉而來。
我將披風舉過頭頂,想象著布料在馬鞭下化為碎片,預謀著如何將罪過推給那軍士。
鞭子並未落下,嘶啞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
“你想借刀殺人,也不能弄壞披風。”
漠非以延誤軍令為由,命人將那領頭的軍士拖出去斬了。